黑巖小說

第51章（第3頁）

姜焉愛惜地貼著宋余的臉頰蹭了蹭，道：“倒是那位夫人……就是你苓姨，”他笑，“她實在不似你們大燕女子?！?/p>

宋余：“嗯？”

姜焉道：“你祖父與你大伯言語之間都有惱怒，這是人之常情，她卻好似不生氣，只是在審視我，好像在掂量我——”他斟酌著言辭，“掂量我配不配得上你！半點都不在意我是個男人。”

宋余笑了，說：“也許其他人會因為斷袖不為世人所容而猶豫，苓姨不會?！?/p>

姜焉好奇道：“為什么？”

馮玉川也在問他母親，“為什么？”

“娘，你真答應(yīng)五郎和一個男人在一起?。俊?/p>

馮苓淡淡道：“為什么不答應(yīng)？”白日里一見宋余和姜焉，她就察覺了宋余和姜焉的眼神不對，姜焉和宋余說話時微微俯身，目光也從未自宋余身上離開過，宋余看姜焉時也是如此——那樣的眼神，她曾在她長姐身上見過。

馮玉川說：“這可是斷袖啊，雖然大家族里也有人養(yǎng)男孩兒，可五郎這一看就和養(yǎng)著玩玩不一樣，他真要和男人過一輩子，這——成何體統(tǒng)？”

馮苓柳眉一挑，道：“馮玉川，我就是這么教你的？”

馮玉川頓時閉上嘴。

馮苓道：“體統(tǒng)，什么是體統(tǒng)？在他們眼里，我長姐一個女子領(lǐng)軍守城不成體統(tǒng)，我不嫁人生子，反而去拋頭露面經(jīng)商也不成體統(tǒng)，”她冷笑一聲，“依著這些體統(tǒng)，我們都該受萬人唾罵，千刀萬剮。”

馮玉川訥訥道：“娘……我錯了?！?/p>

馮苓說：“上位者用禮法大道統(tǒng)御臣下，男人用體統(tǒng)羞恥規(guī)訓(xùn)女人。若真的依著所謂的禮法體統(tǒng)將自己裹了又裹，一輩子不過爾爾，只能做一只可憐的應(yīng)聲蟲，”馮苓看著馮玉川，說，“這世上的人也不會因為你聽話真的對你仁慈寬厚，反而越發(fā)覺得你軟弱可欺，他們會踩在你身上大開慶功宴，縱酒狂歡，無恥地認定自己才是對的?！?/p>

“玉川，悲喜榮辱，遺憾快活只有自己才明白，他人如何談?wù)撃愣疾恢匾?。你看，如果我?dāng)初真的放棄所有，乖順地嫁去張家，他們稱我也只會是張夫人，而不是馮夫人，馮苓。等有一日，你站得足夠高了，他們自會俯首，為你描補添彩，就如那些過去痛斥我一個女人拋頭露面，不知羞恥的君子，他們?nèi)缃褚娏宋?，只會說我生來就該馳騁商道，不曾困于閨閣實在是上天開眼。”

馮苓：“五郎現(xiàn)在不過是看上一個男人，又不是天塌了，難道要為了哪些莫須有的非議流言傷他的心？”

馮玉川說：“娘，我這也是擔(dān)心五郎，他多乖啊，年紀又小，萬一五郎是被那姜焉哄騙……”

馮苓道：“你當(dāng)五郎是你？”

“五郎是個聰明孩子，他知道自己要什么，我有時只擔(dān)心他太聰明，太清楚自己要什么，”馮苓嘆了聲，說，“你當(dāng)風(fēng)雪關(guān)的事情在五郎心里就這么過去了嗎？要真這么容易，他就不會一夜白了頭了。父母親朋的血仇，他這些年的混沌懵懂，一樁樁一件件都藏在他心里呢。我只怕他為仇恨驅(qū)使，將自己逼得太過毀了自己，現(xiàn)在多了這么一個姜焉，我反倒松了一口氣?！?/p>

“恨能讓人活著，愛卻能讓人活得像個人?！?/p>

馮玉川也不是真的愚鈍，一聽這話，一下子也明白了，他躊躇道：“五郎非去邊關(guān)不可嗎？娘，他是蘅姨唯一的孩子了，邊關(guān)太危險了，五郎就算不想入仕，跟著咱們也好啊。”

馮苓臉上露出了幾分無奈，道：“你知五郎抓周宴上抓的是什么？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