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焉說:“不是舌頭痛嗎?我看看。”
宋余臉更紅,下意識閉緊嘴巴用力搖頭,姜焉心更癢,武將粗糙的指腹摩挲線條流暢的下頜,捏住了,指腹壓了壓嘴唇,緩緩地來回逡巡道:“五郎乖,張嘴?!?/p>
二人挨得太近,宋余一顆心臟好似被攫住了,腦子亂成一團,全然失去了反應,竟應了姜焉的話。那一瞬間,不知是不是錯覺,姜焉那雙淡綠色的瞳孔竟驟然變得深沉,如兩顆珍稀的碧綠寶石,一汪凝碧深淵。
“菜不合胃口嗎?”
屋內,姜焉和宋余坐在一起,桌上是齊安侯府廚子備下的晡食。蟹粉獅子頭,黃姑魚,三筍煨火腿,蝦油豆腐,還有一碟葷油炒就的瓢兒菜。姜焉常年戍邊,不是個精細人,桌上這幾個菜,可算盡都是給宋余備著的。當中那道三筍煨火腿所用的火腿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來的珍品,三筍是天目筍、問政筍、冬筍,高湯文火細細煨了幾個時辰,咸香鮮美。
宋余“啊”了聲,面頰紅暈還未褪去,抬頭一觸及姜焉的目光,頓時被燙著了似的,舌頭好似又成了別人的,被肆意品嘗作弄,齒尖也泛起了被手指頂開,撫摸的感覺。宋余頓時恥得臉都想埋碗里,姜焉卻很是饜足,笑盈盈地瞧著宋余通紅的那截脖頸,道:“你不是愛吃蟹粉獅子頭嗎?我專請了廚子做的,還有這道煨火腿說是他的拿手菜,五郎品鑒品鑒,比起你府上的廚子怎么樣。”
姜焉沒有再提那茬事兒,宋余稍稍松了一口氣,他也來過齊安侯府許多回了,自然知道姜焉這是特意給他備下的,抿著嘴笑了下,也沒掃姜焉的興,當真提箸細細地品味起桌上的飯食來。興許是自幼長在邊關,宋余雖不驕奢挑剔,到底在京都嬌養(yǎng)了幾年,他認真地一一嘗過,說:“這道蟹粉獅子頭比咱們上回在酒樓里吃的好吃,肉質細膩,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,的確很是不錯?!?/p>
“文政山筍產(chǎn)自徽州,有一年開春時趁著時令舅舅送了一些來,用雞湯煨著很是鮮美,”宋余說,“沒想到用火腿滋味兒更是豐美醇厚。”
姜焉一個外族將領哪兒知道三筍是哪三筍,又產(chǎn)自哪兒,只知道是筍干煨火腿,聽宋余如數(shù)家珍,姿態(tài)從容閑雅,儼然世家養(yǎng)出的清貴公子。他不由得恍了一下神,若沒有風雪關那一戰(zhàn),京都那些為人稱贊的世家公子中未必沒有宋余一席之地。即便是不從軍,宋余也是耀眼無比的。
姜焉又想到那日見過一面的宋廷微,還有那位只聞其名卻不曾親見的老長平侯,心里就有些打鼓,他爹娘倒是好說,總歸皮糙肉厚,不過挨幾頓打。自己可是想將宋余拐走,宋家人肯?更不要說他還是宋廷玉的獨子。
宋余瞧見姜焉盯著他,一會兒高興,一會兒發(fā)愁,不由得奇怪道:“……怎,怎么了,我說的不對嗎?”
姜焉直勾勾地盯著宋余,道:“五郎,你說我要是將你拐跑了,你爺爺會不會想打死我?”
宋余微怔,誠實道:“說不好?!彼中Γ澳悴皇钦f踏星腳程快,爺爺和舅舅追不上嗎?”
姜焉道:“那是玩笑話,你爺爺和舅舅是你長輩,我哪兒能真的拐了你就一走了之。
宋余看著姜焉,抿著嘴唇笑了一下,道:“要是爺爺不答應怎么辦?”
姜焉認真道:“那我就去求他,求他讓你嫁給我,我嫁給你也好,不管怎么樣,我們是要在一起的?!?/p>
宋余望入他幽深專注的瞳中,心軟了軟,道:“爺爺要是打你,我就攔著他,你跑快些?!?/p>
姜焉聞言笑了起來,道:“不跑,打不死我就不走?!?/p>
宋余:“……打死了還怎么走?”
姜焉一噎,哼哼唧唧道:“五郎,你說我們像不像一對苦命鴛鴦,就跟戲文里的,”他指了指宋余,“膚白貌美的富家姑娘,”又指自己,“一窮二白的書生,沒皮沒臉地妄圖拐了姑娘私奔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