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余沒想到姜焉竟會全然據(jù)實以告,低聲道:“……你怎么將你們部族的秘密都告訴我了?”
姜焉坦然道:“我不想瞞你?!?/p>
“還記得月前我在燕都遇襲一事嗎?”
宋余點頭,這事兒阮承青同他提起過。
姜焉說:“你碰見我那時,正是我遇襲受了傷,為躲避追殺我的人,隱藏行蹤只能化了貓,”他不自在道,“哪兒能想到虎落平陽,還被你撞見……”
宋余恍然,姜焉道:“五郎,我并非故意瞞你的,只是一時不知要如何同你說,這事兒太過離奇,一般人也不會相信,甚至?xí)⑽乙暈樯骄??!?/p>
宋余輕聲道:“那為什么現(xiàn)在又要告訴我?”
姜焉說:“因為我想和你過一輩子?!?/p>
一輩子。
宋余怔怔地聽著這三個字,他抬起眼睛,目光就落在了面前的小黑貓身上頓時一個激靈——對著一只貓說出的情話心動實在太詭異,太讓人清醒了。宋余心如死灰,無力地癱下去靠著床頭,別過臉,聲音發(fā)虛,“敘寧,你要不……還是變回去再說這話?”
姜焉瞅瞅自己的爪子,好像……是有那么一些奇怪,他正要變成人身,就聽宋余提高聲音,“衣服,沒有衣服!”
姜焉:“我衣服在外頭呢?!彼坏靥麓?,想起什么,委屈地對宋余道,“五郎,你都不給我開門?!?/p>
宋余瞧瞧他,又瞧瞧那半開的窗,嘀咕道:“不開你也進來了,”他擺擺手,道,“我給你開?!?/p>
姜焉這才滿意,輕巧地自窗外躍了出去,宋余看著晃動的窗子出神,半晌,到底是在敲門聲響時爬了起來,打開了門。門外,二人目光對上,宋余看著姜焉眼中的小心翼翼與討好,抿抿嘴唇,慢騰騰地讓開了路。姜焉眼中亮了亮,伸手去捉宋余的衣袖,“五郎……”
“你別不理我啊?!?/p>
宋余小聲道:“我沒有不理你,我只是……不知怎么辦了,不知你到底是姜焉還是我的小黑?!?/p>
姜焉道:“我是姜焉,也是你的小黑。”
宋余說:“這不一樣?!毕矚g的人和愛寵如何是一樣的?姜焉道:“我是小黑也是姜焉這不是正好了嗎?你不用再擔(dān)心我不喜歡小黑,你也不用想會失去小黑?!?/p>
宋余:“哪能這么算的,那我該如何對你,是對小寵,還是——喜歡的人?”
姜焉想也不想,就道:“當(dāng)然是喜歡的人,嘿,五郎,我就知你是喜歡我的?!?/p>
宋余哭笑不得,說:“你在聽什么?。恳菍ο矚g的人,我難道要和小貍奴談情說愛嗎?”末了幾字說得好輕,“這怎么想怎么奇怪,可要是對小黑,我心里知道小黑就是你,更是回不到當(dāng)初了?!?/p>
姜焉啞然。他明白宋余說得有道理,這樣的事,姜焉聽得并不少,不是誰都能接受枕邊人是一個不人不妖的怪物。他們這一支人丁單薄,除卻繁育子嗣艱難之外,更多的是一般人沒有辦法與這樣的怪物共度一生,無論男女,他們會恐懼,厭惡,姜焉閱覽過的手札中記載的前塵舊事翻涌而來。姜家祖上,最早獲得這個天賦的人,同他的妻子便落得個慘淡收場。所以姜氏一支選擇伴侶會分外謹慎,只情非理智可控,人心也復(fù)雜,成怨偶者頗多。
姜焉臉色有些發(fā)白,血也冷了,幾乎不敢去看宋余。他性子果決,與宋余在一起后卻有意回避去深想宋余知道所有之后,也許會無法接納他,甚至與他斷交,二人便到此為止。這是姜焉不能接受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