墻角新開了一圈花圃,隨手灑下的花種,淋過兩場春雨就冒了芽,長得也快,芽成枝,枝生綠葉,葉里藏了花苞,風一吹,花蕊綻放,一只蝴蝶扇動著羽翼盤旋飛舞。突然,不知從哪兒鉆出個頑皮的孩子,被那蝴蝶吸引了,胡亂撲去,踩得花圃蔥綠的花花草草都東倒西歪。
“宋五郎!”來人一見自己的花都糟蹋了,倒吸一口氣,大步過去提起那孩子的衣領,“小兔崽子,爹給你娘栽的花都讓你霍霍了!”
那孩子嗷了聲,扯起嗓子叫,“娘,爹要打我!”
宋廷玉氣笑了,朝著孩子屁股就抽了一巴掌,“還沒打就叫?!?/p>
“宋廷玉!”一個年輕婦人抄著賬本走了出來,見這胡鬧的父子二人,“你給我把五郎放下?!?/p>
宋廷玉悻悻地將小孩兒放下,“阿蘅,你瞧他干的好事,我栽的花兒才開都教他踩壞了?!?/p>
小孩兒抱住婦人的衣袖,道:“娘我錯了,我剛剛看見一只蝴蝶好漂亮,想捉了給娘看的。”
馮蘅摸了摸孩子的腦袋,“那你將爹給娘栽的花都踩壞了怎么辦?”
小孩兒瞧瞧那花,又瞅瞅自己爹娘,認真道:“我去將花救活。”
“去吧,”馮蘅揮揮手,宋廷玉哼唧道,“阿蘅,你就護著兒子,我的花瞧都不瞧一眼?!?/p>
馮蘅瞥他一眼,說:“昨兒晚上不是看了?”昨夜孩子睡著后,宋廷玉拉著馮蘅賞花,還在院中小酌了兩杯。
宋廷玉也笑,牽著馮蘅的手,二人并肩看著拿了小鏟子埋頭拾掇花草的孩子,道:“再過兩個月就要去涼州了,爹娘說涼州苦寒,想讓五郎留在京都,我想著還是將五郎帶在身邊好。”
馮蘅點頭道:“五郎還這么小,怎么舍得將他一人留在京都?我們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?!?/p>
宋余怔怔地看著聯(lián)袂而立的二人,春光映在他們年輕含笑的面容上,喉頭顫了又顫,一句“爹娘”在舌尖滾了許多遍都沒有說出口。蝴蝶振翅,飛過連綿的宅邸,古老高遠的城墻,大漠黃沙中的落日,停在高擎的飄揚的宋字黑底軍旗上。一只手縱身抓住旗桿,幾個跳躍就翻身上了馬背,駿馬馳騁,旗幟獵獵作響,伴隨著少年的叱喝聲。
“哈,幾位叔叔,我又贏了!”那少年張狂得很,單臂擎旗,一面回頭挑釁,他身后數(shù)騎俱都是身著戎裝的青年或中年男人,被他氣得連連叫罵,“你小子又耍詐!”
少年笑嘻嘻道:“這叫兵不厭詐?!?/p>
待他們下了馬,那幾人指著少年,說:“詭詐,你爹爹一個再正派不過的人,怎么生出你這么個小滑頭?”
少年理直氣壯道:“是幾位叔伯要與我比試,既是比試就是對手,對對手還要論什么君子?”
男人氣笑了,“什么歪理,誰教的你?”
少年笑道:“不管誰教的,叔叔伯伯們認不認?”
那幾個男人對視一眼,哼笑道:“我們還能賴你一個小輩?”
少年利落地伸出手。
幾人罵罵咧咧地從身上各處掏出銀塊,“臭小子,整個涼州就你家最有錢,還變著法子掏我們的錢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