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侍們將紗幔放下,一一退出。
等后殿徹底只剩兩人時,屈景爍笑:
“猜到有人參我,我怕受罰,故來惑主了?!?/p>
他手中執(zhí)一把玄骨為架,灑金素絹為面的折扇,扇尾系一串瑪瑙鈴鐺墜子,瑪瑙殷紅如血,鈴鐺反射銀光。
扇面展開,叮鈴一聲清響。
樂聲起,卻并非南境慣愛的靡靡之音,而是帶著金鐵交鳴的鏗鏘氣。
這舞名為舞,然起式似太極里的母式——云手,舞者旋身,展袖,大開大合,如流云飛瀑。一切動之中唯有他的眼神絕對安靜,眉眼低垂,神色淡漠,如一只疏離塵世的鶴。
扣緊屈景爍端來的酪碗,陸遠一口未動。
聽屈景爍說,惑主,陸遠再是正直,在這種晃晃的明言下,也不免微略遐思。
但無數(shù)想象在這一刻被擊碎,原來人真不能想象出從沒見過的東西。深刻腦海的只有此間、眼前,與魅惑無關(guān)卻能勾住所有人眼睛的鋒利與飄逸并存的美。他的閣主舞成了一團流動的水墨。
鼓點疾。束起的扇在他指間流麗旋轉(zhuǎn),翻騰,如藏鋒一把劍。
步伐加快袍裾翻飛,倏然響起破空聲。是折扇刺出,橫掃,如刀刃突出。
扇骨上玄光幽動,仿佛凝萃了一千個夜晚,屈景爍云袖在一記急停一次后仰中鋪陳于地,似雪原降臨。
金帶勒出細細一捻彎下的腰肢,那般柔韌,魅惑乍生。
垂落的眼眸因身形的仰倒,終于俯視了坐上的君王,淡漠忽消,纏綿蔓。
陸遠心跳和呼吸一滯。
一聲鈴響,陸遠驚醒,這才找回呼吸能力。
“叮鈴?!鄙任布t瑪瑙鈴鐺隨屈景爍腕部抖動蕩開極輕極脆的震鳴,樂曲凌厲的節(jié)奏一變。
醺然醉意,隨變奏的樂聲,水波一樣在殿內(nèi)漫開。
鈴聲不僅卸去樂曲的凜然也似卸下了屈景爍的力量,身姿陡然變得慵倦而飄忽。步伐看似虛浮,實則帶著微妙韻律,踉蹌作步,卻無醉酒的癡態(tài),只有謫仙似的風流。
折扇展開,一并展開的還有狂放的,盛綻如怒的美麗媚色。
前段時,他的閣主甩袖似劍;現(xiàn)在則拂袖如煙,如吻。寬袍輕紗纏繞流連在他周身,時如霧云繚繞,時如蟾光垂落。
折扇成了唯一的支撐般,舞者時以扇支頤,似不勝酒力,時以扇點地,垂柳般的腰身借力仰起,披散的青絲揚成另一把墨色的綢扇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