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車在溫泉公館前停下,屈景爍剛邁下車,便有宋家家仆熱情相迎。
昨夜一場遲來的春雪,讓宋公館內的杉樹和柏樹全都穿上了銀裝。走過成排銀裝素裹的樹,屈景爍在家仆的帶領下穿畢兩道游廊,又進了一道門。
鋪陳木地板的室內,已經有了守著沸騰的鍋子,剛泡完湯池的賓客。屈景爍一一打過招呼,跟隨家仆再穿行室內廊道,再過門,這才來到換衣的地方。
他人走了,自是不知道,守著鍋子的那幫人里,十個有九個眼睛黏住他的背影,心神也隨他走了。
還有一個心動不如行動——拋下香氣撲鼻的鍋子不怕泡皺皮膚打算再泡一次。
“蕭雪音沒福啊,娶到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,卻早早地死了。”
“沒死呢,姓蕭的只是下落不明。要確證死了,我早去屈家提親了!”
“切,要換我,死了也得在棺材里仰臥起坐!”
換衣間。屈景爍脫下西裝,換上直襟緋色薄浴衣,邊系腰帶,他邊想:
席鳶認識的,已知道的最大的人物,就是跟段閣佬稱兄道弟的宋會長了,這個必定符合要求。
而宋會長對席鳶的兄弟義氣無可挑剔,又是帶著合伙做生意,又是幫忙做了蕭家,如果把目標定位宋會長,失敗是一定的;且以他們的關系,宋會長一定會將此事告知席鳶。
他也將被厭棄,走向反派的終局。
摸了摸xiong口的吊墜,拋棄心中因為那夜吊墜閃爍而生的疑問和猶豫,屈景爍拉開換衣間的門,步履斬截地走向湯池。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,一縷隨時可能消亡,前途未卜的孤魂,好意思談什么喜歡不喜歡嗎。
他要活著。
活著才有未來。
活著才有跟他的,或者跟不是他的另一個人的,未來。
溫泉處。
有混浴,有隔間。
混浴中,女子和哥兒外頭是不露曲線的寬大罩袍,里有底襯,長發(fā)和外罩海藻樣漂浮在水中,男子則什么樣都有,直接赤上身只穿短褲的,穿背心的,穿開衫的。
屈景爍坐到了混浴里,跟眾人玩了幾把玳瑁麻將,邊飲了些酒。
似醉非醉地流動眼波掃視一轉,他接著隨口似的問道:“怎么唯獨不見宋會長?”
甩出一張牌,他向后捋了把shi發(fā):“我本還擬著要跟他道個謝呢,若不是他,我早叫姓蕭的吃了?!?/p>
宋家二少爺張口就要說話,叫謹慎些的三哥兒拉了??;拉得了一,拉不住二,坐在屈景爍旁邊,沒喝什么酒卻也半醉的四少爺?shù)溃?/p>
“大哥最近說是臉上叫蜂子叮了!一直不肯見人呢,理事都隔著簾子!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