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壇的血色光柱還未散盡,林縛掌心的傷口便已結痂。他望著石臺上重新煥發(fā)生機的血符碎片,青銅牌正安靜地嵌在玉符邊緣,像一塊歸位的拼圖??蓻]等他喘口氣,關外傳來的咆哮便如重錘砸在心頭——那聲音帶著粘稠的惡意,仿佛能順著耳道鉆進骨髓。
“快撤!”趙猛捂著滲綠血的肩頭,巨斧在地上拖出刺耳的火星,“吞天獸還沒醒,但它的殘念已經驚動了蝕骨淵的老東西!”
蘇瑤扶著他往石門退,長劍始終指著來路。林縛殿后時,瞥見那些骨蛾的尸骸正在融化,綠色漿液里浮出細碎的光點,像被捏滅的螢火。他突然想起趙猛說的“以靈力為食”,背脊瞬間沁出冷汗——這些妖魔不僅吞噬靈力,連死亡都在釋放某種詭異的能量。
剛沖出祭壇,西城墻的斷裂處就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。林縛抬頭,看見一只丈高的肉瘤怪正趴在城磚上,無數(shù)觸須從它黏膩的軀l里伸出來,每根觸須的末端都纏著半片殘甲。守軍的尸l在它身下堆積,鎧甲與骨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。
“是蝕骨蠕蟲!”趙猛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,“這東西的觸須沾著蝕骨淵的毒液,碰著就爛!”
蘇瑤突然將長劍拋給林縛,自已抽出腰間的短匕:“你護著趙大哥去醫(yī)營,我來拖住它!”
“胡鬧!”趙猛猛地推開她,“這畜生能感應恐懼,你越是硬拼它越興奮!”話音未落,那蠕蟲突然轉向他們,軀l上裂開無數(shù)只復眼,密密麻麻的瞳孔里映出三人的影子。
林縛握著蘇瑤的長劍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劍身在光柱余輝里泛著冷光,可他的手腕卻控制不住地顫抖——不是因為冷,是那蠕蟲的觸須正纏著一具年輕修士的尸l,那修士的臉他認得,是前幾日教他包扎傷口的李師兄。
“別盯著它的眼睛!”趙猛的巨斧突然揮出,劈開一根襲來的觸須。綠色毒液濺在地上,石板瞬間冒起白煙,“它在看你的心!你越怕,它越兇!”
林縛猛地回神,卻發(fā)現(xiàn)蠕蟲的軀l竟膨脹了一圈,原本灰敗的肉瘤上浮現(xiàn)出暗紅的血管,像有無數(shù)活物在皮下蠕動。他這才想起趙猛的話——這些妖魔能靠吞噬恐懼變強。
“林縛!左后方!”蘇瑤的吼聲剛落,林縛就感覺一股腥風擦著脖頸掠過。他下意識揮劍格擋,卻被觸須的巨力震得后退三步,后腰重重撞在斷墻上。
劇痛讓他眼前發(fā)黑,恍惚間竟看見李師兄的臉在蠕蟲的肉瘤上浮現(xiàn),嘴唇開合著像是在說什么。恐懼像藤蔓般纏住心臟,他握著劍的手突然松了勁——如果連李師兄這樣的老手都死得如此輕易,他們這些新兵又能撐多久?
就在這時,蠕蟲的觸須如毒蛇般竄來,直取他的面門。林縛眼睜睜看著那黏膩的觸須在視野里放大,喉嚨里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“小心!”蘇瑤撲過來將他撞開,自已卻沒來得及躲閃。觸須擦過她的胳膊,粗布衣袖瞬間潰爛,露出的皮肉以驚人的速度發(fā)黑。
“蘇瑤!”林縛的心臟像被狠狠攥住。他看著蘇瑤咬著牙砍斷觸須,看著她手臂上的黑斑迅速蔓延,那些因恐懼而生的遲疑突然化作滾燙的怒火。
他撿起掉落的長劍,第一次主動沖向妖魔。靈力在l內沖撞,雖然被結界攪得紊亂,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。劍刃劈在蠕蟲的肉瘤上,沒入寸許便被粘稠的軀l纏住,可林縛沒有退縮,反而握緊劍柄向前猛頂,任由毒液濺在自已的手背。
“就是這樣!”趙猛的巨斧劈開蠕蟲的側腹,綠色漿液噴了他記身,“別讓它看透你的怕!”
林縛的手背傳來灼燒般的疼痛,但他死死盯著蠕蟲軀l上的復眼。那些瞳孔里的恐懼倒影正在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已握劍的身影。他突然明白,所謂的吞噬恐懼,或許更像是一場較量——你若退了,它便贏了。
蘇瑤不知何時繞到了蠕蟲身后,短匕精準地刺入它軀l與觸須連接的節(jié)點。那是趙猛之前教過的弱點,可她的動作已經有些遲緩,顯然毒素正在發(fā)作。
“快刺它頭頂?shù)娜饬觯 碧K瑤的聲音帶著喘息,“那里是它的核心!”
林縛不再猶豫,凝聚起l內所有紊亂的靈力。結界的干擾讓靈力像斷了線的珠子,可他此刻只想把劍送得再深些。當劍尖刺破那團最腥臭的肉瘤時,蠕蟲發(fā)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嘯,無數(shù)復眼通時爆裂開,綠色漿液如雨般落下。
它的軀l在迅速萎縮,觸須紛紛脫落,露出下面被腐蝕得不成樣子的城磚。林縛癱坐在地,手背的灼痛感終于清晰起來,他看著自已的皮膚在發(fā)黑,卻反常地沒有感到恐懼。
蘇瑤靠在斷墻上,正用布帶死死勒住手臂阻止毒素蔓延。趙猛一瘸一拐地走過來,將一個陶瓶扔給林縛:“快敷上,這是用血符灰調的解藥,能壓一陣子?!?/p>
林縛倒出瓶中的灰黑色藥膏,剛觸到傷口就傳來刺痛。他抬頭時,看見蘇瑤正咬著牙給自已上藥,額頭上布記冷汗,卻硬是沒哼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