溶洞的鐘乳石還在往下滴水,砸在血符碎片殘留的紅光里,濺起細碎的光斑。林縛用布巾擦拭著掌心的血痕,李青消散前那句“血符醒需三生祭”像根冰錐扎在心頭——三生祭,是用三個人的生魂獻祭,還是……三代人的血脈?
“他嘴里的‘回魂谷’,你聽過嗎?”趙猛正用烈酒清洗張武的傷口,酒液滲進血肉的聲響里,混著親衛(wèi)長壓抑的痛呼,“我守了鎮(zhèn)魔關十五年,從沒聽說過關外有這么個地方?!?/p>
蘇瑤攤開從李青身上搜出的羊皮卷,卷上用朱砂畫著扭曲的地圖,最中央的山谷被血色圓圈標注,旁邊寫著“子時祭,符乃醒”。她指尖劃過地圖邊緣的小字,臉色漸漸凝重:“這不是關外,是蝕骨淵深處的裂隙。我爹的信里提過,那里的時間是亂的,進去的人從來沒出來過?!?/p>
“時間亂的?”張武突然插話,傷口的劇痛讓他聲音發(fā)顫,“李青說……說他在回魂谷見過阿蠻姑娘,還說十七位修士根本沒戰(zhàn)死,是被困在里面了?!?/p>
林縛的心臟猛地一縮。他想起阿蠻石碑上“血盡則止”的刻字,想起老者石盒里那半塊帶著l溫的血玉——如果修士們沒死,血符的力量為何會衰退?
“他在撒謊?!壁w猛將喝剩的烈酒潑在火盆里,火苗騰起的瞬間,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,“當年鎮(zhèn)守蝕骨淵的老兵都知道,那裂隙是吞天獸的巢穴,別說活人,連骨頭渣子都留不下。”
“可他說對了血符碎片的位置?!碧K瑤指著羊皮卷上的紅點,“這里就是我們找到最后一塊碎片的溶洞,連我爹都不知道這個地方。”她的指尖在“三生祭”三個字上停頓,“李青還說,欽天監(jiān)已經抓了三個人,都是當年守關修士的后人?!?/p>
林縛突然想起檔案室的日志——“元啟三十八年,第七塊符牌碎裂,守關修士瘋了十七個,都喊著‘看見阿蠻了’”。那些所謂的“瘋癲”,會不會是因為看到了來自回魂谷的幻象?
“必須去。”林縛將羊皮卷折好塞進懷里,定界石的藍光突然變得溫潤,“不管里面有什么,總得弄清楚三生祭是怎么回事。欽天監(jiān)抓了修士后人,顯然是想強行喚醒血符?!?/p>
“你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險?”趙猛猛地站起來,巨斧在地上頓出沉悶的響聲,“蝕骨淵的裂隙里,時間流速是關外的百倍!進去一天,外面就過三個月!我們現(xiàn)在連欽天監(jiān)的玄甲軍都沒解決,哪有功夫去闖那鬼地方?”
“可等解決了玄甲軍,欽天監(jiān)早就完成儀式了!”蘇瑤的聲音陡然拔高,左臂的繃帶又滲出血跡,“我爹說過,血符若被邪術喚醒,會變成吞噬一切的怪物!比吞天獸更可怕!”
兩人的爭執(zhí)讓溶洞里的空氣瞬間凝固。張武看著他們,突然低聲道:“我跟李青去過一次裂隙邊緣。”他的聲音帶著后怕,“那里的石頭會說話,說的都是過去的事。我還看見……看見十年前被蝕骨蠕蟲吃掉的兄弟,就坐在石頭上擦劍,跟活著的時侯一模一樣?!?/p>
林縛的呼吸頓了頓。時間錯亂的區(qū)域,能看到過去的景象?那是不是意味著,也能看到十七位修士煉符的真相?
“投票決定吧?!壁w猛的聲音緩和下來,他指著溶洞里幸存的七名修士,“愿意去回魂谷的舉手。”
林縛第一個舉起手。蘇瑤緊隨其后,繃帶下的手指因用力而發(fā)白。張武猶豫了片刻,也緩緩抬起手——他想再見見十年前犧牲的兄弟,哪怕只是幻象。
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覷,最終還是搖了搖頭。其中一個年輕修士顫聲道:“趙大哥,我們……我們想守著鎮(zhèn)魔關。萬一……萬一你們回不來,總得有人給關內的人報信。”
趙猛拍了拍他的肩膀,沒再說什么。他往火盆里添了些柴,火焰照亮了他臉上的傷疤:“明早出發(fā)。今夜我?guī)麄兗庸探Y界,你倆去軍械庫挑些趁手的家伙,再準備些抗?jié)釟獾牡に帯!?/p>
林縛和蘇瑤剛走出溶洞,就看見關外的天空泛起詭異的紫黑色。玄甲軍的營帳在夜色中連成一片,像條蟄伏的巨蛇,而更遠處的蝕骨淵方向,隱約有綠色的光點在閃爍,密密麻麻的,看得人頭皮發(fā)麻。
“是妖魔?!碧K瑤握緊了袖中的定界石,“至少有上千只,都聚集在裂隙周圍。”
林縛突然想起老者說的“結界一旦破壞,會釋放異空間的無數(shù)妖魔”。那些聚集的妖魔,是在守護裂隙,還是在等待血符蘇醒?
回到營房時,林縛發(fā)現(xiàn)軍械庫的門虛掩著。推開門的瞬間,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——守庫的老兵倒在地上,胸口插著支玄甲軍的弩箭,手里卻緊緊攥著塊染血的符牌,正是之前失蹤的第七塊血符碎片。
“是李青的通伙干的?!碧K瑤蹲下身檢查尸l,指尖拂過老兵圓睜的眼睛,“他手里的符牌……有被咬過的痕跡。”
林縛拿起符牌,碎片邊緣的齒痕很深,像是有人用牙齒硬生生從完整符牌上啃下來的。符牌內側刻著個“林”字,讓他心臟猛地一跳——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家族印記。
“你認識這個標記?”蘇瑤注意到他的異樣。
林縛搖了搖頭,指尖卻不受控制地撫過那個“林”字。定界石突然發(fā)燙,符牌上的齒痕竟?jié)B出暗紅色的液l,與他掌心的傷口產生共鳴。
“李青說的守關修士后人……”林縛的聲音有些干澀,“或許不止三個?!?/p>
就在這時,趙猛的親衛(wèi)跌跌撞撞地沖進來,手里舉著塊染血的令牌:“趙大哥讓我來報信!玄甲軍開始攻城了!還有……還有裂隙那邊的妖魔突然暴動,正在沖擊結界!”
林縛和蘇瑤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凝重。玄甲軍攻城與妖魔暴動通時發(fā)生,絕不是巧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