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剛才露出眼睛的地方,妧枝對著小孔看去,只見里面空空蕩蕩,只有一道影子呆坐在地上,不顧骯臟,衣著好似多日未換,卻能從那烏糟的形象中看出一些異樣。
發(fā)現(xiàn)外面來人,有眼睛在觀察自己,里面的人忽然動了起來,向妧枝爬來。
她驚駭發(fā)現(xiàn)原來她聽見的異響,不只是對方撓門,而是拖著雙腿撞擊房門的動靜,“啊……啊……”
來人口不能言,高高揚起的脖頸露出好大一條蜈蚣般丑陋的傷痕,雙手高舉似是要借助凳子爬到窗前跟妧枝可怖對視。
十指拼命想抓住她一樣,露出被拔光的指甲,猙獰的血肉早已結(jié)痂成疤。
看到脖頸那道傷,妧枝宛若遭遇雷擊,瞬間記憶如潮翻涌。
她猛地朝枕戈確認(rèn),“是她?”
大雨和肆意的嘲笑聲,戲謔與尖叫,最后化為她手里的銅剪。
鮮血如瀑四濺,黏膩而濃臭。
妧枝抽離開那間窗戶,退至一旁,任由里面的聲音還在沙啞地亂叫些什么。
就聽枕戈道:“薛夫人乃是丞相之女,薛宰執(zhí)最小的愛女,動了她可就得罪整個薛府,還有她的已故夫家?!?/p>
“大郎君知道,妧娘子那天夜里是逼不得已,方才下此狠手,為母報仇,可到底不好跟薛府交代,為了妧娘子,大郎君命我等好生將這位處理了?!?/p>
“人,還不能死,至少,不能死在妧娘子手中。所以,暫且將人救活了,讓她說不了話,十指筋斷,退不能行,薛府要人時,還能給個交代。”
枕戈話中,字字都是商榷安為妧枝考慮。
然而妧枝卻聽出不同,商榷安的確考慮周到,薛明燭變成如今這副模樣,若不是她脖子上的傷,就連是她也差點認(rèn)不出。
十指連心,商榷安卻連她指甲都拔了,還斷了手筋腳筋,這是防止她有逃走能力,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禁于此,本該保守秘密,又為何偏偏讓她知情?
如此雷霆手段,是想讓她欠他恩情,還是用做要挾,將來她若不肯答應(yīng)他任何條件,就將人還回薛府。
屆時就都知道,薛明燭是在她手上出了事,遭了大難,妧枝罪不可恕,連累整個妧家都要替她一起受罪。
枕戈在讓妧枝看過屋中情形后,上前擋住里面朝外窺探的視線,他出聲勸,“不管娘子在想什么,我倒是有一句話想說。”
“大郎君對娘子……和別的到底不一樣,大郎君沒有別的惡意,還請妧娘子不要怪罪了他?!?/p>
妧枝一時不語。
枕戈:“此地不宜久留,娘子還是快回去吧?!?/p>
妧枝沉默著,面色發(fā)涼且復(fù)雜地看了屋子最后一眼,即刻離開這里。
薛明燭竟然還活著。
商榷安幫了她手中卻握著她的把柄。
他們稱得上是同流合污,而商榷安明顯更棋高一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