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計劃堪稱完美,他甚至已經(jīng)能想象到,當(dāng)自己的鐵騎如神兵天降,出現(xiàn)在陳平川大軍背后時,陳平川那張少年人故作老成的臉上,會是何等精彩的驚愕與錯亂。
可偏偏,一個最根本的問題,如同一根毒刺,死死扎在他的心頭。
陳平川的主力,到底在哪里?
野狼谷附近,他的斥候來回刮了三層地皮,除了那些故意留下的,一眼就能看穿的陷阱痕跡,連一個百人隊都找不到。
五萬大軍,帶著足以撼動京城的重炮,就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,人間蒸發(fā)了。
這讓縱橫草原多年的阿保機,第一次感到了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。
未知的,才是最可怕的。
“大汗?!币幻珜阎懽?,打破了死寂,“會不會……那陳平川就是個虛張聲勢,根本沒膽子跟咱們野戰(zhàn)?野狼谷那些痕跡,就是他故意布下的疑陣,好拖延咱們,給他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?”
“逃跑?”阿保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猛地回頭,眼神陰冷得嚇人,“他要是想跑,圍著京城做什么?五萬大軍圍城,是為了看風(fēng)景更好看嗎?”
那偏將嚇得脖子一縮,不敢再言語。
“只有一種可能。”阿保機走到地圖前,手指重重地戳在野狼谷的位置上,力道之大,幾乎要將地圖戳穿,“他們藏得太深了!用了我們不知道的法子,像地老鼠一樣全都鉆進了地下!”
他必須這么相信!也只能這么相信!
因為任何其他的可能,都意味著他的整個認(rèn)知和計劃,都是建立在一個錯誤的根基之上。他賭不起。
“他越是藏得嚴(yán)實,就越說明這里有鬼!”
阿保機深吸一口氣,胸中的豪賭之氣再次被點燃。
他不能再等了!再等下去,他自己的士氣都要被這詭異的寂靜給磨沒了!
“傳我命令!”阿保機猛然轉(zhuǎn)身,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,“計劃不變!”
“今夜三更,副將博爾術(shù),率五千人馬,帶上所有的戰(zhàn)鼓,給老子往死里敲!佯攻野狼谷!”
“我要你鬧出的動靜,大到能把閻王爺?shù)亩湔鹈@!把陳平川所有的注意力,都給我死死地釘在野狼谷!”
“是,大汗!”副將博爾術(shù)躬身領(lǐng)命,眼神中帶著一絲赴死的悲壯。
“其余所有部隊,收拾行裝,喂飽戰(zhàn)馬!子時一到,隨我出發(fā)!從西山小路繞過去,目標(biāo),京城!”
阿保機的眼中,閃爍著血紅的光芒。
他要用五千條性命,去賭一個他自己都將信將疑的可能。
但只要能讓他繞到陳平川的背后,別說五千,就是一萬人,也值了!
……
夜,黑得像一盆潑翻的墨。
西山小路,崎嶇難行,馬蹄上裹著的厚布踩在碎石上,發(fā)出沉悶的“噗噗”聲。
阿保機親率兩萬五千蠻族精銳,銜枚疾走,在黑暗中蜿蜒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