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之國——棘樂小惠兒(下)
隨著外界進(jìn)入的信息越來越多,大澤山的胯瓦族人逐漸敢于走出大山,去跟外面的人類世界打些交道,但上千年的思想在他們腦海中根深蒂固,他們始終保持著自己獨立的意識,絕不會透露出進(jìn)入大澤山內(nèi)的路線,更不會同意外面這群可憐人闖入進(jìn)來,因為外面的人是不知道胯瓦山神的,這在他們眼中是十分荒唐和悲哀的事情,從他們的祖輩開始,胯瓦族人們就一直被胯瓦山神的福祉所保佑著。
而外面世界的人類不承認(rèn),甚至褻瀆了胯瓦山神的存在,所以他們時刻警惕著這群魔鬼污染了自己的干凈的靈魂,小心翼翼地與外界交換著鹽和食物。
然而這一切看似融洽的局面,被后來發(fā)生的一件事給徹底打破了。
那天,年輕的漢子們剛從山外搬運(yùn)了食物回來,十四歲的宋丫頭好奇的趴在一旁偷看,她穿的剛好是哥哥的舊衣,山里也沒有脂粉之類的東西,面黃肌瘦的她看起來完全就是個男娃子的
模樣。
漢子們還要下山去,其中一人看到了趴著的宋丫頭,招著手喊道:“誒!跟著一起干活,缺人哩!”
宋丫頭也是膽大,雖和其他姑娘一樣自小就受到了傳承了千年之久的思想洗腦,但卻還是天生一顆渴望未知的好奇心,她將錯就錯,便混進(jìn)了隊伍之中??尚Φ氖?,一出山便精神高度緊張的胯瓦族漢子們,到了也沒發(fā)現(xiàn)隊伍里有個丫頭。
宋丫頭從出山到歸返不過是幾個時辰的時間,卻足足向伙伴們講述了三四天的外面的奇妙世界,當(dāng)她說道自己看到女孩在街上蹦蹦跳跳,踩著兩根花繩子的時候,任誰也不能相信她說的是真的,姑娘們都聽著天方夜譚一般,根本想象不出來花繩子是什么模樣。宋丫頭還說道,她看見不少女孩子可以出門成群相伴的走動,而且她們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笑出聲來,雖然那些女孩做了遮掩嘴唇的動作,但這樣的行為還是對宋丫頭以及她的伙伴造成了極大地震撼。
丫頭們越發(fā)的覺得外面的世界不正常了,女人不都得乖乖待在家里嗎,他們的男人和兄弟就不會管她們?
因為故事假的太離譜,所以大家都不愿相信宋丫頭,宋丫頭急了,說道要是不信的話,不如自己去看看。
連續(xù)幾日都是風(fēng)平浪靜,但該來的還是回來的,丫頭們終于沉不住氣了。青青丫頭最先有了行動,她精心的“打扮了”一番,令自己更像一個男人,當(dāng)混進(jìn)出山的隊伍中時,有人狐疑地打量了她幾番,但最終都將其當(dāng)做了青青丫頭的兄弟。
青青丫頭之后,共有七八個女娃子混出了山,在外界的所見所聞,對姑娘們長期以來的世界觀造成了劇烈的沖擊,當(dāng)她們終于意識到外面的世界可能是正確的時候,一顆“反抗”的種子就埋進(jìn)了她們的心頭。
她們有了一種想要走出去,或者讓外面的陽光照射出來的沖動,這想法剛出現(xiàn)就令她們心生恐懼,因此不少女娃子選擇了退出,甘愿兩耳不聞山外事,踏踏實實的按照祖訓(xùn)和胯瓦山神的意愿來做一名“懂事”的女人。
宋丫頭在姑娘之中最有話語權(quán),她們偷偷開了一個十位成員的小會兒,討論了片會兒后,便令成員們一個發(fā)展一個的擴(kuò)大自己的“陣營”規(guī)模。越年幼的女孩就越經(jīng)受不住外面世界的誘惑,她們達(dá)成了一致,在某天夜里同時向家中男人提出要出山的意愿,是的,不再是偽裝成男人,而是堂堂正正的以女人的身份加入外出的隊伍。
男人們不約而同的在這一晚狠狠地揍了這群“不懂事”的丫頭,但第二天夜里,丫頭們還是提出了這一意愿。這種突然發(fā)生的詭異的事情,讓胯瓦族的男人們有了一絲慌亂,這是千年來繼當(dāng)年的宋家女兒后,大澤山中女人第一次讓男人焦頭爛額的大事件。無聲無息中,男人們那絕對至上的統(tǒng)治地位發(fā)生了第一次動搖。
而男人們再次拒絕并出手更重的打了她們,男人不讓女人出山,除了女人是卑微之物外,還有一個理由,那就是這群大男人在出山之后,面對外界的女人,卻時常要做出一副卑躬屈膝討好的模樣,這對男人們的自尊心已經(jīng)造成了不小的傷害,男人只能用外面的人都是魔鬼的想法來安慰自己,可若是讓山里的女人出去了,萬一受到了魔鬼污濁之氣的影響,也變得不懂事,那豈不是大澤山的一場災(zāi)難。
然而這并不是一場隨便就能壓下去的反抗,丫頭們在第二天沒有做飯,沒有做任何她們該做的事情,她們站成了一排,無聲的向男人們表達(dá)了自己堅定的決心??柰咦宓淖彘L幾乎相信這群丫頭已經(jīng)瘋了,就是因為吃了外面世界的食物,才導(dǎo)致了她們的靈魂的變異。男人從不會做飯,那是女人的任務(wù),他們不會拋棄尊嚴(yán)去做那恥辱之事,而丫頭們其實心里都沒有底,都害怕著自己家中的男人,只是為首的那個宋丫頭,挺胸抬頭的站在姑娘前面,毫不退讓。
折騰了半天,男人們最終只答應(yīng)帶一個姑娘下山,但要其穿著男人的衣裳,遮住臉和眼睛,沒有允許不能抬頭講話,丫頭們看到了男人們黑氣涌現(xiàn)的臉,早就心里嚇得慌,最后還是宋丫頭跟隨著男人的隊伍出了山去,而宋丫頭沒有聽男人的話,她穿著自己的衣裳,特地還扎了辮子。
每天宋丫頭都會帶回一個長長的如夢境一般的神奇故事,她說了什么是馬車,外面的女孩穿得衣服的模樣,什么是裙子,什么是胭脂和簪子,后來,她說自己交到了朋友,是一個同年紀(jì)的女孩,后來,她說自己又碰到了個愿意和她說話的男人,外面的人類都叫那個男人為“公子”,她把山里女人的生活跟那位公子說了,公子很憤怒,她起先并不理解公子憤怒的緣由,等到公子向她講述了外面世界女子的生活瑣事之后,她便有了被族人和胯瓦山神欺騙的念頭。
她每天都能帶回來一種游戲,雖然伙伴們都無法玩游戲,可依舊心馳向往的聽著她講述自己偶然參與到外面女孩游戲中的經(jīng)歷,她講得太誘人了,越來越多的丫頭都靠著這邊聚攏過來,甚至有丫頭壯著膽子,也央求男人帶自己出去一次。
族內(nèi)的男人已經(jīng)串好了心思,他們決定讓宋丫頭今后沒有出嫁的資格,只能被當(dāng)做“玩具”,來滿足全族任何一個男人的需求,甚至某天夜里,已經(jīng)有幾個年輕的漢子依次大搖大擺的闖進(jìn)宋丫頭的房中,將其狠心玷污,一個勢單力薄的丫頭,如何能反抗的了,但她沒有服輸,因為外面的世界給了她另一種希冀,她白天隨著隊伍出山,歸來后便被當(dāng)做“玩具”使用,她其實花容月貌,當(dāng)是個美人坯子,卻只能默默忍耐著每日在自己身上爬過的畜生們的摧殘。
在與那位公子的相處中,宋丫頭有了羞恥之心,她不愿再將自己在山中的生活透露給公子了,也時常躲避起公子的眼神,看公子的時候,面容也會莫名的羞紅,當(dāng)然,她也不明白什么愛情,大澤山里千年都不曾有過愛情了。
宋丫頭學(xué)會了簡單的字,她的身體因每日遭受無情的摧殘而變得更加虛弱,站直之時,如一段柳葉搖曳于空中,這種柔弱的氣質(zhì)將公子的心深深地迷住了,公子送給了宋丫頭一件美麗的衣裳,和一把粉色紙傘,宋丫頭如癡如醉,倒在了公子懷中,她偷偷溜出了隊伍,隨著那公子去了,公子說自己名為燁,讓宋丫頭叫他燁哥哥,還說道自己將會保護(hù)著她。
燁公子心急的帶著醉的神魂顛倒的宋丫頭找到了一客棧,并立刻發(fā)生了關(guān)系,閱女無數(shù)的燁公子當(dāng)然發(fā)現(xiàn)了宋丫頭身子的不凈,他頗為氣惱,原形畢露,就那般無情的棄了宋丫頭走了,從此無影無蹤??蓱z的宋丫頭,乖乖地待在客棧等待著燁公子的歸來,她不知道燁公子棄了她,也不敢出門,獨自站在那繁華的街道上。
但宋丫頭最終還是回到了山里,她以為明天出山時還能遇到燁哥哥,她身上爬過那么多的男人,而燁哥哥是唯一能讓自己帶上情感,并希望他一直留在自己身上的男人。
宋丫頭再也沒見到過燁公子,她幾乎傻了,按照族人的思想,她這是被外面的渾濁之氣污染了靈魂,然而那其實是丫頭被愛情在痛苦的折磨,她瘋狂的想念著那個男人,她手上永遠(yuǎn)握著那把紙傘,族中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觸碰那把傘,即使是她的爹爹,她保護(hù)紙傘時就像一頭剛出生的牛犢。花開花落秋葉黃,人間一季又滄桑,宋丫頭在悲苦的掙扎中想明白了一個道理,燁公子不愿意再來與自己碰面,一定是因為自己像一個怪物,外面的女孩可以笑,可以游戲,可以穿得好看,她呢,她什么都不能做,燁哥哥一定覺得她是個魔鬼。
她再次隨著隊伍出山了,她向自己外面那個同年紀(jì)的女孩朋友學(xué)習(xí)了各種游戲的方法,回到山中,她便將方法教給伙伴們,她們自己偷摸著做繩子,玩的時候幾個人放風(fēng),姑娘們也開始笑了,也常失神地去回顧游戲的經(jīng)歷了,然而男人們?nèi)匀粫r刻監(jiān)督著女人們的竊竊私語。
距離越近,就越能得到更多的關(guān)于真相的秘密,這些男人不是傻子,他們在長期與外界的交流中,已經(jīng)明白了外面和山內(nèi)的都是人類,只是他們的祖先因為某種原因隱居進(jìn)了山里,所以他們從生到死都在這山中,外面的世界讓男人們恐懼,語言可算是通了,但生活的習(xí)慣和法則,以及信仰的不同讓他們越發(fā)的害怕與外界接觸,因此他們逐漸減少了與外界的交往,對女人的管制也更加嚴(yán)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