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磚縫里那滴靈露剛落,蘇一便感到腳底一沉——不是重量,而是某種黏稠的滯澀感,像踩進了未干的墨汁。她心頭一跳,本能地后撤半步,靴底果然帶起一道細(xì)如發(fā)絲的黑氣,它不像上回那般蠕動試探,而是猛地纏緊,直往她小腿爬去。
她沒回頭,也沒拔劍,只是右手一翻,掌心騰起一團赤紅狐火。
火光映亮她左耳后方那根尚未收回的銀白絨毛,也照亮了前方十步開外緩緩踱出的身影。
幽影站在回廊盡頭,黑袍未動,唇角卻已咧開,露出森白牙齒:“小狐貍,你這點火,燒不穿我的影子?!?/p>
話音未落,他袖中一道烏光掠出,不偏不倚拍在狐火中央?;鹧妗班邸钡卣ㄉⅲ鄿厣踔翛]來得及燙紅她的指尖,就已消弭于夜風(fēng)。
蘇一瞳孔驟縮,腳踝處的黑氣趁機攀上小腿肚,寒意刺骨。
她咬牙,雙手交叉胸前,十指微顫,狐族秘術(shù)自血脈深處涌出——魅惑之術(shù)發(fā)動!氣息如無形漣漪擴散,連檐角銅鈴都似靜止了一瞬。
可幽影只是笑了。
笑聲低啞,像鈍刀刮過石板,他一步步逼近,每一步落下,地面黑氣便濃一分:“你以為,我會像那些凡人一樣,被你這點媚態(tài)迷住?告訴你,我專修陰魂之道,心神早鑄成鐵壁!你這點小把戲,連我養(yǎng)的影犬都騙不過!”
蘇一呼吸一窒,胸口像被重錘砸中,不是疼,是空。魅惑術(shù)失效的反噬讓她喉間泛腥甜,但她沒退,反而向前踏出一步,指甲掐進掌心,用痛意逼自已清醒。
“那你怕不怕這個?”她猛地抬手,指尖凝聚最后一簇狐火,這次不是攻擊,而是引燃自已袖口——火舌舔上布料瞬間,一股焦味混著狐族獨有的靈息蒸騰而起。
幽影腳步頓住,眉頭第一次皺緊:“你瘋了?燒自已也救不了你?!?/p>
“我不需要救?!彼⒅Γ拔抑皇窍胫?,玄逸什么時侯到?!?/p>
話音剛落,一道冰藍(lán)劍氣破空而來,精準(zhǔn)劈在她腳踝黑氣之上。那黑氣發(fā)出一聲尖嘯,如活物般縮回幽影袍底。
玄逸從暗處走出,白衣染塵,手中長劍未出鞘,僅憑劍氣便逼退黑氣。他目光掃過蘇一袖口火焰,又落回她臉上,眼神冷得像冬夜寒潭。
“走?!彼徽f一個字,左手已抓住她手腕。
觸感滾燙——不是他的手熱,而是她皮膚因魅惑術(shù)反噬而發(fā)燙。他沒松開,反而攥得更緊,幾乎是拖著她轉(zhuǎn)身疾行。
蘇一踉蹌跟上,耳邊風(fēng)聲呼嘯,身后幽影的冷笑卻清晰可聞:“玄逸!你護得住她一時,護不住一世!她遲早會因你而死!”
玄逸腳步未停,蘇一卻猛地回頭。
幽影站在原地,黑袍獵獵,嘴角血跡未干,竟是他自已咬破舌尖,以血祭術(shù)追蹤她們!而他左眼瞳孔深處,竟浮著一枚扭曲符文,正是抵御魅惑的禁制!
她張嘴想提醒玄逸,卻咳出一口血霧,落在他袖口雪白布料上,暈開一小片暗紅。
玄逸終于側(cè)頭看她,眉頭微動:“你受傷了?!?/p>
“不是傷?!彼龘u頭,聲音啞,“是術(shù)失效的代價。”
他沒再問,只是加快腳步,穿過廢棄角門,踏入一片荒園。雜草齊膝,月光被云層遮住大半,唯有他袖中冰瓶隱隱透出微光,照亮前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