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綾見那人瘦骨嶙峋、衣衫破爛,便拿了吃食飲水,將人好好招待了一番。見他都吃了,她又跑去拿了整整五斤的干糧,塞給了那畫工。
收下干糧,畫工無以為報,便提議給幾人畫張像。
鄭綾笑嘻嘻的答應(yīng)了,拉上陳悅安,又把遠遠的在樹下觀望的如月也拉過來,畫工便拿出家伙什給三人畫了一張。
“畫的真好看!是吧,悅安妹妹、如月姐姐!”鄭綾道。
后來這畫被鄭綾裝裱起來掛在了臥房里。
再后來,陳家被滿門抄斬,鄭綾走時帶走了畫像。
如今,這畫又出現(xiàn)在了玉清煙面前。
她盯著站在正中間的鄭綾,盯著她的右手。
虎口處果然有一塊水滴形的紅色胎記。
怎么會?怎么會……
如月道:“陳悅安,可以相信我了嗎?”
七歲的鄭綾胎記為什么會在右手?什么時候轉(zhuǎn)移的?不可能,胎記怎么可能變換位置?為什么不是左手,自己明明記得是在……左手……
她感覺心中一片混沌,茫茫然一團,抓不住任何,窺不破真相。
如月還在說著什么,可她只能看到如月的嘴巴張合,卻聽不到任何聲音。
她的睫毛劇烈顫動,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,又在剎那間擴散成深不見底的黑洞,倒映著眼前的一切。喉間發(fā)出瀕死者般的氣音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渾然不覺。蒼白的臉頰瞬間褪成青灰色,如同被抽干血色的素絹。
脊梁骨傳來刺骨的寒意,仿佛有千萬根冰錐沿著脊椎刺向顱腔。四肢突然失去力量,膝蓋重重砸在地面發(fā)出悶響,整個人如同被無形巨手捏碎的瓷器,在黑暗中簌簌發(fā)抖。
她……從一開始便恨錯了人嗎……
如月喊她:“陳悅安!”
她渾身一陣痙攣,眼神漸漸清明,望向如月。
如月臉上還掛著淚痕,又問道:“陳悅安,這下你可相信我了?”
陳悅安的眼神依然朦朧無措。
如月等了一會兒,恢復了些許平靜,道:“陳悅安,你可知情執(zhí)毒到底是什么?那是一種盛巫禁毒,就連祖父的醫(yī)書中都只有寥寥幾筆記載。這毒只需黃豆粒大小便能置人于死地,種下之后,被種之人只要有細微的一點情緒波動,都會催發(fā)其毒性……慢毒一寸寸侵入心肺骨髓,最終全身滲血暴斃……你好狠心……景姑娘信你愛你,她說感覺不到疼痛,是為了不讓你擔憂,結(jié)果你利用這一點,轉(zhuǎn)身就給她下了毒……陳悅安,你良心何安?”
玉清煙一動不動,像是被定住了。
難怪……難怪不論她怎么努力都查不出真相……
她怎么能給景之瑜種毒呢?怎么能在她剛救了自己的時候就給她種毒呢?自己真的不記得胎記的位置嗎,還是說被先入為主的仇恨蒙蔽了記憶和雙眼呢?
鄭家,陳家,帝王家……鄭綾,如月,陳悅安……太多了,太難了,太復雜了,她承受不住這么大的變動與打擊,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(yīng)。
如月一邊流淚一邊道:“陳悅安,你好手段,居然會用情執(zhí)毒,連我都沒看出來那只黑蝙蝠是毒引?!?/p>
玉清煙按住xiong口,感到窒息般的疼痛。她顫栗著問道:“我去找付軍醫(yī),他定有解毒之法。”
如月凝滯了一會兒,道:“沒用的,此毒無解?!?/p>
玉清煙站起來往外走,道:“肯定有,有毒就有解藥,我去找付軍醫(yī)……我去找他……求他給景之瑜解毒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