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淮寧這才注意到三叔許西塘蹲在門框邊,手里夾著半截自卷煙,煙霧繚繞中看不清表情。
她記憶中三叔一直是這樣,沉默得像塊石頭。
許西塘十七八歲的時候得過一場大病,可以說是二哥許西洲把他從鬼門關(guān)拉回來的。
許淮寧聽爺爺說過,那年三叔高燒不退,人都迷糊了,赤腳醫(yī)生都說沒救了,是許西洲連夜打電話找了他戰(zhàn)友,拉去市醫(yī)院治好的。
從那以后,三叔就不太愛講話了,干起活來略顯遲鈍,也就沒人上門提親了。
直到快三十歲了,才找了三嬸。
三嬸也挺苦命的,男人死了,二婚帶著一個小閨女。
后來又生了長征。
三嬸為人還不錯,對爺爺也不錯,這是村里公認的。
“三叔,”許淮寧徑直走到許西塘面前蹲下,與他平視,“你也不想讓我回來嗎?我也是走娘家?!?/p>
許西塘手里的煙明顯抖了一下,看了許淮寧一眼,從喉嚨深處含糊地說道:“你不回這里,你去哪?”
“你三叔就這樣,自打你爸走后,他更不愛說話了?!比龐鹫f道。
提到父親,許淮寧注意到三叔夾煙的手指觸電似的蜷縮起來,這個細微的反應(yīng)讓她心痛。
“淮寧,”大伯不耐煩地打斷,“今天河邊的事,你太過分了?!?/p>
許淮寧站起身,轉(zhuǎn)向大伯:“過分?大伯覺得是往親妹妹身上潑臟水過分,還是反抗這種污蔑過分?”
“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不能關(guān)起門來說的?”大伯拍了下桌子,氣憤的說道:“非要鬧得全村看笑話,非要爭個短長,你臉上就有光了?”
許淮寧都要氣笑了,賊喊捉賊,倒打一耙的本事,許西國是爐火純青了。
“是我鬧的嗎?許培秋當(dāng)著半個村子女人的面罵我‘破爛貨’的時候,怎么不見大伯出來主持公道?”
大伯臉色鐵青,額角青筋暴起:“你——”
一直沉默的三叔突然開口,聲音沙啞,“大哥,孩子剛回來,非要鬧嗎?”
這簡短的幾個字讓屋內(nèi)所有人都愣住了,三嬸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,她看著自己丈夫,仿佛不認識這個人。
他什么時候出過頭?平日里像個木頭一樣。
大伯也明顯怔住了,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三弟:“西塘,你……”
“我都聽長征說了,是你兩個閨女先惹事的!不知道的,還以為她倆和淮寧有多大的仇。女人的名聲有多重要?大哥不知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