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老板指了指窗外:“靈膳坊的廢水溝里多的是——修士們用剩的靈米水、焯靈蔬的湯,攢起來沉淀三天,靈氣雖淡,卻比清水管用?!?/p>
接下來的半個月,云澈和小棠每天收工后就去廢水溝蹲點。靈膳坊的廚子見他們拎著水桶來,總愛打趣:“兩個凡夫俗子,還想撿修士的便宜?”云澈不答話,只是讓小棠盯著水桶——她總能在渾濁的水里看出哪片泡沫帶著靈氣,就像當初看出那枚玉簪的紋路。
他們把廢水倒進大缸里沉淀,三天后舀出上層的清液,兌上青禾靈液,竟真的能修補聚氣境的鐵劍。小棠負責分揀殘器,她能憑手感摸出哪件法器的靈氣淤在哪個部位;云澈則按著《殘器補要》的法子,用軟布蘸著混合液順紋路擦拭。有次修一柄凝元境的斷劍,小棠忽然說:“哥,這劍的靈氣在哭呢?!?/p>
云澈湊近一看,果然見斷口處的白氣在顫抖。他想起母親風濕發(fā)作時的樣子,便放慢了手法,像給人按揉穴位似的,一點點把靈氣往斷口引。三天后,斷劍的缺口處凝出層淡青色的薄膜,趙老板用真元一試,竟能勉強御使?!斑@手藝,能開鋪子了?!彼闹瞥旱募绨颍跋聜€月交流會,你倆去試試?!?/p>
交流會在修協(xié)的廣場上舉辦,修士們擺的攤子上全是亮晶晶的新法器,唯有云澈的攤子前堆著些修補過的舊物。起初沒人問津,直到個穿灰布衫的老修士停在攤前,拿起那枚缺翅的鳳凰玉簪?!斑@是聚氣境修士的棄物吧?”老修士捻著胡須,“靈氣怎么這么順?”
小棠剛要答話,卻被云澈拉住。他笑著說:“是用靈膳坊的廢水補的,您要是不嫌棄,五十塊拿走?!?/p>
老修士挑眉:“你知道我是誰?”
“不知道。”云澈遞過玉簪,“但我知道您手腕上的銀鐲該擦靈液了,紋路里積了不少垢?!?/p>
老修士猛地抬頭,擼起袖子,果然見銀鐲的花紋里嵌著層黑灰——那是靈韻境修士才有的靈氣殘留,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。“你這小子,有點意思。”老修士付了錢,臨走時丟下句,“城西有家‘殘器閣’,老板最近在找懂修補的人,你可以去試試。”
那天收攤時,他們賣了七件修補好的法器,賺的錢夠母親買一個月的藥。小棠數(shù)著鈔票,忽然說:“哥,你看那邊?!?/p>
云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,林心怡正站在個攤位前,手里拿著柄靈韻境的飛劍,張執(zhí)事在旁邊笑著說:“這劍的靈氣純度,配你正好?!辈贿h處,周欣蹲在地上看本功法冊,她的修為還是149,卻比以前沉穩(wěn)了許多,見云澈望過來,還揮了揮手。
“她們走她們的路,我們走我們的?!痹瞥喊彦X塞進小棠手里,“回家給媽買藥去。”
剛走出廣場,就被個穿錦袍的中年修士攔住?!拔沂菤埰鏖w的老板,”他遞過塊玉佩,“聽說你能用廢水修法器?”
云澈接過玉佩,是塊裂了縫的通玄境玉佩,靈氣順著裂紋往外涌,像條決堤的河?!澳苄蓿齻€月?!彼嗔恐衽宓闹亓?,“我需要靈膳坊的陳釀靈米酒,還要小棠幫忙看紋路?!?/p>
老板挑眉:“讓個凡女碰通玄境的法器?”
“她比我懂靈氣的心思?!痹瞥嚎聪蛐√?,妹妹正盯著玉佩的裂紋,輕聲說:“這玉佩的靈氣在害怕,它不想碎?!?/p>
老板愣了愣,忽然大笑:“好,我等你們三個月。”
回家的路上,小棠摸著口袋里的錢,忽然問:“哥,我們算不算修士?”
云澈抬頭看了看天,晨光正透過云層灑下來,落在他115真元的身體上,也落在小棠帶著薄繭的手上?!八悴凰阌钟惺裁搓P系?”他笑著說,“我們能讓靈氣好好干活,就夠了?!?/p>
三個月后,殘器閣的老板拿著修好的玉佩,在修協(xié)大會上引起了轟動——那枚通玄境的裂玉不僅恢復了靈氣流轉,還比從前多了層溫潤的光澤。有人問秘訣,老板指了指站在角落里的云澈和小棠:“是兩個不懂境界的人,教會了靈氣怎么回家?!?/p>
那天晚上,云澈把母親的藥費單放進抽屜,又拿出張新的紙,上面寫著“云澈法器修補鋪”。小棠在旁邊畫了個簡易的招牌,畫的是柄用靈米殼水修補的斷劍,劍身上纏著圈青禾藤。
“明天去租個門面吧?!痹瞥嚎粗妹玫漠?,“就開在靈膳坊和修具店中間,讓修士們知道,舊法器也有春天?!?/p>
小棠笑著點頭,她的手現(xiàn)在能穩(wěn)穩(wěn)地握住聚氣境的玉筆,指尖的靈氣雖淡,卻比任何修士都懂得如何溫柔地對待那些殘缺的器物。而云澈的真元,還是115,可他再也不會盯著那張境界表發(fā)呆了——他知道,真正的修行,從來不在紙頁上,而在母親舒展的眉頭里,在妹妹逐漸靈活的手指間,在每一件被修復的舊法器重新亮起的靈光中。
窗外的月光落在桌上,照亮了那張新招牌的草圖。斷劍的缺口處,小棠畫了朵小小的青禾花,像極了云澈第一次在靈植園看到的那株,在風里搖晃著,卻有股韌勁,怎么都吹不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