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根參,我收下了。我會親自去林場,謝謝許向前同志。至于錢,我明兒個會讓秘書送到飯店去,一分不會少他的?!?/p>
李建國站起身,走到劉富貴身邊,拿起那根人參?!爸劣谀?,劉富貴同志……”他停了一下,這幾秒鐘,對劉富貴來說,比一輩子還長?!拔铱?,飯店的后勤采購這攤活兒,你可能干的不太明白,從明兒起,你去后廚幫把手吧。多跟師傅們學(xué)學(xué),啥叫腳踏實(shí)地,啥叫一是一,二是二。”
去后廚幫把手?!那不就是個打雜的?!劉富貴渾身一軟,差點(diǎn)癱地上。他剛想開口解釋,可瞅著李建國那雙啥都明白的眼睛,他知道,說啥都白搭了?!爸魅巍摇?/p>
“出去吧?!崩罱▏鴶f人了,語氣里再沒一絲熱乎氣兒,“把門帶上?!?/p>
劉富貴不知道自己是咋走出書房,咋走出那棟紅磚小樓,又是咋走出縣委大院的。
晚風(fēng)吹在臉上,他卻覺不出一絲涼快,只有火辣辣的疼。
他回頭瞅了一眼那扇關(guān)得嚴(yán)實(shí)的紅漆大門,跟他來的時候一樣,威嚴(yán),肅穆。
只是在他眼里,那不再是通往好日子的門,而是一座徹底埋了他前程的墳。
他懷里來時揣著盼頭,走時,只剩下一片冰涼的絕望。
劉富貴想不通,自己明明算計(jì)得挺好,到底是哪兒出了岔子?
李建國站在原地,沒立刻坐下。
他走到書桌前,拿起那根還帶著土腥味的老山參。
參須根根分明,跟龍須似的,韌勁兒十足。
參身子飽滿,蘆頭緊實(shí),紋路清楚,說著它在深山老林里吸了多少天地精華。
他把人參湊到鼻子跟前,輕輕一聞。
一股沖鼻藥香“噌”地鉆進(jìn)鼻孔,仿佛帶著山野的魂兒,讓他發(fā)昏的腦袋都清亮了一下。
好東西。
是真真正正的好東西。
比他過去通過各種門路弄來的那些,都要強(qiáng)上一大截。
這許向前也真是的,明明能自個兒來送,還非得讓這個劉富貴跑一趟,這小子,也是想著讓劉富貴落個好。
想到這兒,李建國心里再沒半點(diǎn)猶豫。
“小王,到我書房來一下?!?/p>
很快,一個戴著眼鏡、文縐縐的年輕人推門進(jìn)來。
“主任,您找我?”
李建國指了指桌上的那根人參和那份報(bào)紙,沉聲吩咐:
“去財(cái)務(wù)科,支五百塊錢現(xiàn)錢,用個信封裝好。”
五百塊!
折讓小王心里咯噔一下,這可不是小數(shù)目,頂一個普通工人快一年的工錢了。但他沒多問,就重重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明兒一早,備好車。我們?nèi)ヌ思t旗林場?!?/p>
一夜無話,等天剛擦亮,一層薄霧還籠著山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