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伸進(jìn)褲兜,指頭碰到那張疊得板板正正、蓋著劉長順?biāo)秸碌淖謼l。
明兒進(jìn)城,辦年貨是明面兒。
真正的目的,是試試這張“條子”的成色!
是看看劉長順這“順哥”的誠心!
更是他許向前,以林場狩獵隊(duì)隊(duì)長的名頭,頭一回正式朝外頭亮出獠牙,搭起自個兒的家伙什兒路子!
這趟縣城,是他撬動后頭大事兒的第一個支點(diǎn)!
想到這兒,他禿嚕粥的動靜更大了。吃飽了,才有力氣,干大事!
除夕夜,年味兒在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聲里越來越濃。
許向前家的新屋里,暖得跟春天似的,跟外頭冰天雪地成了兩個世界。
堂屋正中的木桌上,擺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,是正經(jīng)八百的“硬菜”。
一大海碗油光锃亮的紅燒肉,肥瘦相間,醬汁兒濃得能掛勺。
一盆小雞燉蘑菇,用的是林子里采的榛蘑,香味兒直往人骨頭縫里鉆。
還有一大蓋簾白面餃子,秋莎和向紅一下午包的,酸菜油滋啦餡兒,一個個胖嘟嘟像小元寶。
最打眼的,是桌上那個鹽水瓶,里頭裝著散裝的老白干。
這年月,酒比啥都金貴,這瓶酒的分量,比一桌子肉加起來還沉。
“哥,你還打酒了?”
許向紅眼睛瞪得溜圓,滿是稀奇。她印象里,哥從來不沾這玩意兒。
許向前拿起鹽水瓶,給自個兒的粗瓷大碗倒了小半碗,濃烈的酒氣“騰”地就竄出來了。
他又拿筷子想給秋莎和向紅也蘸點(diǎn)嘗嘗,被秋莎笑著攔住了。
“俺們不喝,你少整點(diǎn),傷身子。”
秋莎嘴上勸著,眼睛里卻亮晶晶的。
她手輕輕撫著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,那里頭正揣著個小小的人兒。這秘密,現(xiàn)在只有她和向前知道,是兩口子最甜乎的盼頭。
許向前也不強(qiáng)求,端起碗,看著燈影里媳婦兒溫柔的笑臉和妹妹興奮的小模樣,一股子前所未有的踏實(shí)和滿足感,撐得他心口發(fā)脹。
上一世,這場面,他也就敢在夢里頭想想。
妻離子散,家破人亡。大年夜,他一個人,灌著最辣的燒刀子,就著西北風(fēng),了此殘生?,F(xiàn)在,全不一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