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離子散,家破人亡。大年夜,他一個人,灌著最辣的燒刀子,就著西北風(fēng),了此殘生?,F(xiàn)在,全不一樣了。
“來,咱一家人,走一個?!?/p>
他舉起碗,嗓子有點(diǎn)啞。
“哥,祝你明年打著更多大牲口,掙更多大票子!”
許小妹兒舉起盛著糖水的碗,脆生生地喊。
秋莎則柔柔地看著他,千言萬語都在那一眼里。
她也舉起碗:“向前,祝咱家,日子越過越旺興!”
“好!越過越旺興!”
許向前仰脖子,把半碗辣酒灌進(jìn)喉嚨。
那火辣辣的線兒,從嗓子眼一直燒到心窩子,瞬間點(diǎn)燃了全身。得勁兒!真他娘的得勁兒!
他“哐當(dāng)”放下碗,抄起筷子,夾了塊最大的紅燒肉墩兒放進(jìn)秋莎碗里:“吃!可勁兒造!看你瘦的?!?/p>
又給向紅夾了個油汪汪的雞大腿:“丫頭也多吃,還竄個子呢!”
一家人笑著,嘮著,屋里的熱氣都快頂?shù)椒苛毫恕?/p>
許向前嚼著香噴噴的酸菜油滋啦餡兒餃子,聽著媳婦兒和妹妹商量開春給沒出世的小崽兒準(zhǔn)備啥樣的小襖、小被,心里頭滾燙。
這就是家。是他拿命、拿血、拿兩輩子的折騰換回來的家。
為了守住這份暖和,別說亮獠牙,就是變成閻王殿的惡鬼,他也認(rèn)了!
……
跟許家新屋里的暖乎勁兒天上地下,百里地外的林場深處,是能把魂兒都凍住的冷。
鉛灰色的天,大雪片子跟撒鹽似的往下砸,北風(fēng)卷著雪粒子,刀子似的刮人臉。
王鐵和王山哥倆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沒膝深的雪殼子里跋涉。
今兒除夕,他們沒回縣大隊(duì)的宿舍,主動留在了林場。
向前哥給他們新衣裳,給他們?nèi)夂途?,那是天大的情分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