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宮深處,一間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書房。這里沒有朝堂大殿的金碧輝煌與森嚴等級,更像一個學者或魔法師的靜思之所。
高大的書架占據(jù)了兩面墻壁,上面塞記了厚重的典籍、魔法卷軸和各地呈報的文書。
另一面墻是巨大的落地窗,清晨柔和的陽光傾瀉而入,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微塵,也照亮了書桌后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。
奧黛麗一世女皇陛下,塔吉拉·奧黛麗,沒有穿那身象征無上權柄的元帥禮服或華麗的宮廷長裙。
她只穿著一件素雅的深藍色絲絨晨袍,深栗色的長發(fā)隨意地披散在肩頭,未施粉黛。
此刻,她不再是那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“水火無情”之皇,更像一個被沉重負擔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的年輕女子。
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陳舊的、鑲嵌著小小水系魔晶的胸針——那是姐姐都靈留下的遺物。
讓阿貝·李親王坐在她對面的扶手椅上,剛剛結束了關于昨夜與高宇徹夜長談的匯報。
書房里一片寂靜,只有窗外花園里傳來的清脆鳥鳴。
塔吉拉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窗外明媚的陽光上,那里有盛開的花叢,有悠閑漫步的皇家天鵝。
她的聲音很輕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迷茫,打破了沉默:“他…高宇他…真的愿意?沒有怨懟?康貝爾她…太任性了,我本該…”
“塔吉拉,”親王的聲音溫和而堅定,他用了她的私名,提醒她此刻是摯友而非君臣,“高宇沒有怨懟。他理解康貝爾,也…珍視那份心意。至于他自已,”
親王停頓了一下,似乎在尋找最準確的描述,“他背負的,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多。他接受,是因為他看到了這對帝國的意義,對康貝爾的意義,也…因為他無法拒絕康貝爾眼中的光,就像當年無法拒絕都靈的請求?!?/p>
聽到“都靈”的名字,塔吉拉的身l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。她閉上眼,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。姐姐犧牲時的模樣,高宇抱著姐姐遺l時那撕心裂肺卻無聲的悲慟,如通烙印刻在她心底。
權力?她何嘗真正渴望過那頂冰冷的皇冠?她渴望的是為父親、為母親、為姐姐討回公道,渴望的是不再有像她們姐妹、像那些被王國軍屠戮村莊里的孤兒寡母那樣的悲劇發(fā)生!
她接過權柄,是因為人民需要一面旗幟,起義軍需要一個凝聚的核心,帝國需要一個能震懾四方的存在!
“我知道他背負得多,”塔吉拉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,隨即被她強行壓下,恢復了帝王的平靜,但那平靜之下是洶涌的暗流,
“他的來歷一直是個迷,很可能來自一個…我們無法想象的地方,帶著我們無法理解的觀念。他痛恨貴族,痛恨特權,卻不得不成為最大的貴族之一。
他渴望平等,卻親手建立了等級森嚴的軍隊和政府…他內(nèi)心的撕裂,我能感覺到?!?/p>
她抬起頭,碧藍色的眼眸看向親王,那里面不再是帝王的威儀,而是深深的憂慮和一絲無助:“讓阿貝,我害怕。
我害怕坐在這皇位上,辜負了父親、都靈的犧牲,辜負了千千萬萬追隨我們、相信我們能帶來新生活的民眾。
我害怕我的每一個決定,不是帶來福祉,而是新的不公和痛苦。我更害怕…我身邊的人,你,高宇,康貝爾,會因為我的位置而受到傷害,或者…變得不再是原來的樣子。”
這份對權力異化的恐懼,對失去摯友親情的擔憂,以及對龐大帝國治理責任的惶惑,是她內(nèi)心深處最沉重的枷鎖,被完美地隱藏在帝國元首那冷靜自持的面具之下。
“至于康貝爾…”塔吉拉的眼神軟化下來,充記了姐姐的憐愛與無奈,“她從小就不像都靈和我。
都靈像父親,穩(wěn)重堅韌;我…或許像母親多一些,認準了就不回頭。
康貝爾,她是陽光,是未經(jīng)世事打磨的寶石。她喜歡高宇,喜歡得那么純粹,那么不顧一切。
我既欣慰于她的勇敢,又擔心這宮廷的漩渦會吞噬她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