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小少爺?shù)降讻]按捺住,偷偷跑了出去,想看看她是怎么了。
他想,或許是因為她做了那種蠢事,被家里禁足了也不一定,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絆住了她。
如果真如此的話,他就勉為其難地原諒她了。
到時候再勉為其難地替她求求情,這場婚約再勉為其難地繼續(xù)下去,勉為其難地成婚、生子、偕老
沈長老定定看著,少年翻過墻頭,掠過街景,揣著引他發(fā)笑的心思,一路奔向另一座宅邸。
很快,他的步子慢慢地停下,茫然又踉蹌,止在掛著喪幡的府邸前。
素白的幡巾在風中寂靜起伏,隱約攪散了悲泣模糊的人聲。
沈長老凝眸看著,府邸的侍從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上前,沒想到退婚的沈小少爺會突然來訪。
侍從疑心他要遷怒府上小姐私奔一事,唯唯諾諾,客氣地喊了聲“沈少爺”。
說來好笑,婚約在時,往日這些侍從還會打趣地喊他一聲姑爺。
婚約退了,當然不該再有什么瓜葛。
沈小少爺愣住了,沈長老望著他,嘲諷地勾了勾嘴角。
往后他的修為漸長,記憶也漸漸日復一日的清晰。
如水流日夜蕩滌,淘洗出這一天每一毫、每一厘的心緒。
墨暈開紙上的煩躁、等待她上門拜訪的忐忑、自覺被未婚妻拋棄的委屈,再也忍耐不住的急切
一路疾行而來,他還在想要怎么遮掩臉頰的熱意,不讓她看出他倉惶不安的心思。
直至看見喪幡,他才驟然止步。
那些惱羞的熱意盡數(shù)被抽走,一并生疼地抽走了他的脊骨,讓他踉蹌了步。
素白的喪幡變成兜頭的雪水,從血撲熄到他的骨頭。
有人死了。
原來是這樣,她才沒有來找他。
靜室里,入定的沈長老睜開了眼睛,再次從夢中蘇醒。
她沒有來找他。
窗外月色輕移,仙舟緩緩啟程,回宗。
栗音剛剛冷靜下來,手指不斷摸著自己的脖子。
沒有傷痕,也不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