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時剛過,虞初瑤便已起身。今日是父親歸來的日子,整個將軍府天不亮就忙碌起來。
小姐,夫人送來的衣裳。碧竹捧著一套大紅織金的衣裙進來,眼中閃著艷羨的光,多華貴啊,將軍見了定會歡喜。
虞初瑤掃了一眼那刺目的紅色,唇角微勾:收起來吧,今日我穿那件月白色的。
碧竹一愣:可是夫人特意囑咐
父親剛從戰(zhàn)場歸來,見慣了鮮血,想必更愿意看到素凈的顏色。虞初瑤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,去取來。
碧竹不情不愿地去取了月白繡銀紋的衣裙,這是虞初瑤生母留下的舊物,一直壓在箱底。前世她被繼母哄騙,覺得這衣服太過樸素寒酸,從未穿過。
虞初瑤對鏡梳妝,只挽了個簡單的發(fā)髻,簪一支白玉蘭簪子,耳墜也是小巧的珍珠。鏡中的女子清麗脫俗,眉目間透著一股颯爽之氣。
小姐今日不太一樣。碧竹遲疑道。
哦?哪里不一樣?虞初瑤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。
碧竹支吾著說不出所以然。虞初瑤心中冷笑,當然不一樣,前世的今日,她濃妝艷抹,活像個戲子,被父親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。
去廚房看看我吩咐的菜準備得如何了。她打發(fā)走碧竹,從枕下摸出一個小瓷瓶,倒出兩粒藥丸含在舌下。這是她這兩日偷偷按前世記憶配制的解毒丸,雖不能解百毒,但能護住心脈。
府門外已響起喧嘩聲,虞初瑤深吸一口氣,挺直腰背走出去。繼母孟氏和虞初玥已站在大門處,兩人果然如前世一般,一個著湖藍色,一個穿淡紫色,端莊素雅。
孟氏看到她這身打扮,眼中閃過一絲訝異,隨即笑道:瑤兒怎么穿得如此素凈?倒顯得我們娘倆太過招搖了。
虞初玥也湊過來,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:姐姐,我那兒有支金步搖,這就讓丫鬟取來給你戴上可好?
不必了。虞初瑤輕輕抽回手臂,父親征戰(zhàn)辛苦,我們讓女兒的應當l恤,何必張揚。
孟氏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,剛要說話,府外已傳來馬蹄聲和侍衛(wèi)的高喝:將軍回府!
虞初瑤的心臟猛地一跳。五年了,她已經五年沒見過父親了——如果算上重生前的那五年,就是整整十年。
虞鴻震一身戎裝大步走入,鐵甲上還帶著沙場的肅殺之氣。他年近五十,鬢角已見斑白,但身形挺拔如松,雙目炯炯有神,不怒自威。
恭迎將軍凱旋!府中眾人齊齊行禮。
虞初瑤垂首間,余光掃到父親的目光在她們三人身上轉了一圈,最后竟在自已身上停留了片刻。前世此時,父親只看了一眼她的大紅衣裳就移開了視線。
都起來吧。虞鴻震聲音渾厚,家中可好?
孟氏上前一步,眼中含淚:將軍一去半年,妾身日夜擔憂,如今見將軍平安歸來,心中大石總算落地。
虞初玥也嬌聲道:父親不在時,女兒日日為父親抄經祈福呢。
虞初瑤沒有急著表現(xiàn),只是安靜地站著,等她們表演完才上前,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:女兒恭迎父親凱旋。父親征戰(zhàn)辛苦,女兒特命廚房準備了清淡飲食和藥浴,請父親沐浴更衣后享用。
虞鴻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:藥?。?/p>
女兒查閱醫(yī)書,知邊關苦寒,將士多有風濕之癥。虞初瑤不疾不徐道,便配了艾草、紅花等藥材,可舒筋活絡。
這是前世父親回來后不久就抱怨過的,當時她還傻乎乎地問為什么不早說。
虞鴻震的目光柔和了些許:你有心了。
孟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,趕緊道:將軍一路勞頓,快進屋歇息吧。妾身已備下宴席
父親剛從前線歸來,想必膩了大魚大肉。虞初瑤輕聲道,女兒準備了幾道清淡小菜和養(yǎng)胃粥品,父親不妨嘗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