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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亂葬崗的尋覓（第2頁）

顧百川掏出陳嘯給的密信，火折子微光映出紙上“血狼隊連坐鏈全系死人”的字跡：“現(xiàn)在有機會讓他們知道真相。張三哥，你熟悉紫霄賊的布防，能帶我們混進(jìn)營地嗎？”

張三盯著密信上的朱砂印，突然抓起地上的銀鈴，用盡全力攥碎。

鈴舌刺破掌心，鮮血滴在狼頭令牌上，與裂痕處的火硝混在一起，凝成紫黑色的痂，仿佛是他與過去的決裂，也是對紫霄賊的宣戰(zhàn)。

“跟我來?！彼D(zhuǎn)身走向霧氣最深的地方，聲音里突然多了股狠勁，“我知道有條陰溝能通到營地后廚，上個月我給他們送過死人肉包子?！?/p>

阿虎的臉色瞬間慘白，顧百川卻一把按住少年肩膀，掌心感受到對方劇烈的顫抖。

三人在亂葬崗的白骨間穿行，張三時不時彎腰撿起塊頭骨，用刀疤臉蹭掉上面的積雪，仿佛在辨認(rèn)熟人，每一次辨認(rèn)都像是在揭開一道舊傷疤，讓人心痛不已。

路過一具相擁的尸體時，張三突然停步。兩具尸體都穿著紫霄賊的破甲，男的摟著女的，女的手里攥著半塊硬餅，餅上印著清晰的牙印——那是小鈴鐺的尺寸。

“這是王二和他媳婦?！睆埲牡栋坛榇ぶ巴醵f他媳婦在劉寧強那兒當(dāng)廚娘，能給我們帶消息……”他突然抬腳踢開尸體，露出下面的泥土，“結(jié)果上個月我在這兒挖到他倆的骨頭，連坐鏈的鐵環(huán)還套在王二脖子上?！?/p>

顧百川彎腰查看，鐵環(huán)內(nèi)側(cè)刻著編號“0315”，正是王二女兒的生辰。他突然想起陳嘯書房里的密檔，每個連坐鏈編號都是假的，紫霄賊用死人的生辰維系著活人的恐懼，讓這些可憐人在絕望中不斷地為他們賣命。

“他們用謊言把我們變成畜生?！睆埲偷爻堕_衣襟，露出胸口刺著的狼頭紋身，狼眼處被他自己剜掉一塊肉，血肉模糊中露出白骨，“現(xiàn)在我要讓那些畜生知道，被騙的不止我們?！?/p>

霧氣突然濃重起來，遠(yuǎn)處傳來梆子聲，這次是兩長一短——換崗的信號。張三突然蹲下，扒開一具尸體的甲胄，露出里面染血的內(nèi)襯，正是杏花陪嫁衣裳的殘片。

“穿上?！彼麑⒓纂腥咏o顧百川，“后廚的廚子都穿這個，血是上個月送的流民血，劉寧強說能辟邪?！鳖櫚俅ń舆^甲胄，嗅到內(nèi)襯里混著的火硝和尸油的味道，那是紫霄賊特有的“辟邪香”，令人作嘔。

阿虎幫他系緊腰帶時，少年的手指突然停在腰牌處，牌面上刻著“血狼隊丙叁拾柒”，編號正是小鈴鐺的忌日，仿佛是對這個可憐女孩的無聲哀悼。

“走吧?！睆埲龘炱鸬厣系你y鈴殘片，塞進(jìn)懷里，“再過兩刻就是卯時，廚子該去領(lǐng)死人肉了?！?/p>

三人在風(fēng)雪中前行，顧百川看著張三佝僂的背影，突然想起三年前這人能扛起兩百斤的糧食健步如飛，現(xiàn)在卻像具行尸走肉，每一步都拖著半條腿，仿佛被無數(shù)冤魂拽住腳踝，讓人唏噓不已。

遠(yuǎn)處的紫霄賊營地終于在霧氣中露出輪廓，崗哨的火把將雪地照成暗紅色，像極了清河村被屠那天的夕陽，充滿了血腥與恐怖。

顧百川摸了摸腰間的斬魂劍，劍鞘上的血槽里嵌著片火硝，那是從鐵石城火藥庫帶出來的，此刻在晨光中泛著幽藍(lán)，像極了小鈴鐺臨死前的眼睛，仿佛在提醒著他此行的目的。

張三停在陰溝口，腐水的惡臭撲面而來。他回頭看了眼亂葬崗，目光落在小鈴鐺的尸體上，突然伸手在凍土上刨出個淺坑，將銀鈴殘片埋了進(jìn)去。

“爹給你報仇了。”他低聲呢喃，刀疤臉在火把光中扭曲，“等會兒就把那些畜生都炸上天，讓你在天上看著?！鳖櫚俅ò醋埲募绨?，感受到對方身體里傳來的顫抖，那不是恐懼，而是壓抑多年的怒火，是對正義的渴望，是對女兒的愧疚與愛。

陰溝里傳來梆子聲，這次是清晰的“咚咚咚”——卯時到了。張三深吸一口氣，推開陰溝蓋，腐水濺在他刀疤臉上，卻沖不掉他眼中的狠厲。

“跟緊我，”他低聲說道，“別說話，別抬頭，就當(dāng)自己是塊會走路的肉?！鳖櫚俅c點頭，示意阿虎跟上。

三人先后鉆進(jìn)陰溝，腐水沒過膝蓋，冰冷刺骨，仿佛是地獄的河水，要將他們帶入一場生死之戰(zhàn)。

顧百川聞到水里混著的尸油味，突然想起鐵石城糧倉里那些被當(dāng)活引子的孩子，他們的尸體此刻說不定也泡在這樣的腐水里，等著被做成火藥，心中的悲憤幾乎要將他吞噬。

陰溝盡頭透出微弱的火光，那是后廚的方向。張三突然停住，從懷里掏出塊發(fā)黑的餅，掰成兩半，遞給顧百川和阿虎：“含著，別讓口臭露餡?！?/p>

顧百川接過餅，嗅到里面混著的人肉味，胃里一陣翻涌，但他沒有猶豫，塞進(jìn)嘴里，任由那股惡臭在口腔里蔓延，仿佛是在品嘗這世間的苦難。

阿虎臉色慘白，但還是咬了一口，喉結(jié)劇烈滾動，差點嘔吐出來，但他強忍著，知道這是為了正義，為了那些無辜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