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七十六章 援軍的部署（第2頁）

“鐵石城……”顧百川滾鞍下馬，膝蓋觸地時濺起雪沫，“趙巖需要援兵，他們的火藥庫……”

顧百川癱坐在城主府的木椅上，鎧甲縫隙間滲出的血已在椅面上洇成暗褐的花。陳嘯遞來的熱酒在銅盞里晃出漣漪，映著他護(hù)心鏡上凝固的血痂，那抹暗紅與案頭鐵石城求援信的朱砂印遙相呼應(yīng)。遠(yuǎn)處傳來更夫敲梆的聲響，已是丑時三刻，鐵石城方向的火光卻愈發(fā)明亮，像塊燒紅的烙鐵，狠狠按在北蕭城百姓的心頭。

“趙巖說城內(nèi)糧道被切斷，守軍只剩三日存糧。”陳嘯的手指碾過地圖上鐵石城的標(biāo)記，指腹在“西門”二字上留下淡淡汗?jié)n，“紫霄賊的‘血狼隊’已控制城外五里內(nèi)所有要道，連飛鳥都難掠過?！?/p>

顧百川灌下一口烈酒，辛辣從喉間燒到胃里，卻壓不住鎧甲下傷口的鈍痛。他想起風(fēng)鈴鎮(zhèn)老槐樹下的小女孩，她布偶里藏著的“鐵石城”紙條，此刻或許已被陳嘯的密探送到了趙巖手中。“劉寧強(qiáng)這是要困死鐵石城，”他的聲音混著酒氣，“等城內(nèi)百姓易子而食，軍心渙散，他就能不費(fèi)一兵一卒破城。”

陳嘯突然起身，玄鐵劍鞘撞在桌角發(fā)出清鳴。老城主望向窗外，校場里新募的民壯正在夜色中操練，木槍相撞的“砰砰”聲里，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咳嗽——昨夜的暴風(fēng)雪讓半數(shù)人染上寒疾，能握穩(wěn)兵器的不足三百人?！氨笔挸悄艹檎{(diào)的兵力只有這些，”他的聲音像繃到極致的弓弦，“且都是沒見過血的莊稼漢?！?/p>

顧百川摸出從風(fēng)鈴鎮(zhèn)撿回的半塊狼頭令牌，裂痕處還沾著紫霄賊的血。三年前他從清河村廢墟里撿起這半塊令牌時，裂痕里嵌著的是姐姐的血，而此刻，兩種血跡在月光下混在一起，凝成紫黑色的痂?！白屛?guī)麄內(nèi)ァ！彼哪粗改脒^狼頭紋章的右眼，那里的裂痕像道張開的嘴，要將所有仇恨吞入腹中，“走官道，明面上增援鐵石城，實則……”

“實則當(dāng)誘餌？”陳嘯打斷他。

顧百川的指尖抵在地圖上鐵石城西北的亂葬崗標(biāo)記，燭火在他瞳孔里晃出細(xì)碎的光，像極了昨夜風(fēng)鈴鎮(zhèn)陷阱里炸開的火星。陳嘯往火盆里添了塊炭，火星濺在玄鐵劍鞘上，將“死守”二字映得忽明忽暗。

“亂葬崗呈月牙形，三面環(huán)山，唯一入口在東南方，寬約兩丈?！鳖櫚俅ㄓ秘笆准鈩澇鋈肟谳喞渡砼c羊皮紙摩擦出“沙沙”聲，“劉寧強(qiáng)必會在入口設(shè)三重崗哨，每崗二十人，配弩箭與絆馬索。”他抬頭時，燭火照亮眼底血絲，“我們需要三十具紫霄賊尸體——完整的，帶鎧甲的。”

陳嘯往炭盆里扔了把松針，濃煙騰起時他皺眉道：“城南亂葬崗有昨夜斥候帶回的賊兵尸首，可扒下鎧甲改制。”老城主的手指劃過地圖上的“北蕭城兵器庫”標(biāo)記，“但民壯的木槍改鐵槍需兩個時辰，你等不及?！?/p>

“不必改。”顧百川摸出從風(fēng)鈴鎮(zhèn)撿回的火油蛋，外殼的硫磺痕跡在火光中泛著青藍(lán)，“讓民壯把木槍頭浸透松脂油，綁上麻布點(diǎn)火，就是現(xiàn)成的火把。紫霄賊夜間視物依賴火把，我們混在火光里，一時難辨真?zhèn)??！?/p>

校場傳來換崗的梆子聲，卯時將至。陳嘯突然起身，從柜中取出一疊牛皮卷宗，最上面那頁蓋著“北蕭城密探”的朱砂印：“亂葬崗地下埋著前朝遺留的陶制排水管道，寬三尺，直通糧庫下方。”他用匕首尖挑開地圖夾層，露出另一幅泛黃的水道圖，“三年前工部曾修繕過，入口在西側(cè)山腰，被藤蔓掩蓋。”

顧百川的匕首尖頓在水道入口標(biāo)記上，那里離糧庫直線距離不足五十步。“帶十人從水道潛入，”他計算著時間，“卯時三刻出發(fā)，辰時初抵達(dá)入口，辰時末能安置火藥?！彼ь^望向陳嘯，“但需要有人在地面吸引火力，確保賊兵無暇巡查后山。”

老城主的玄鐵劍突然出鞘三寸，寒芒映得顧百川護(hù)心鏡上的血痂發(fā)亮：“我?guī)駢言诠俚赖谌谂e旗，用假人充作后隊，讓血狼隊以為主力在此?！标悋[的手指敲了敲地圖上的“隘口叢林”標(biāo)記，“你聽見連珠弩響，就知我已引開賊軍主力?！?/p>

窗外傳來鐵器碰撞聲，是鐵匠鋪在趕制假人鎧甲。顧百川摸出懷中的狼頭令牌，與陳嘯案頭的半塊拼合，裂痕處的火硝痕跡與地圖上的水道入口嚴(yán)絲合縫。“若我沒能按時引爆——”

“你會按時引爆?！标悋[打斷他，將防水火折袋塞進(jìn)顧百川掌心，“這些火折浸過鯨魚油，水下三刻不熄。你帶十斤松脂油進(jìn)去，沿管道潑灑，出去時用匕首劃破油袋，火折一扔——”老城主的聲音突然低啞，“鐵石城的守軍能看見火光，他們會知道，北蕭城的援兵到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