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九十七章 屠方（第2頁）

他招手讓少年過來，九環(huán)刀磕在石階上：“怕？”少年搖頭，卻止不住渾身發(fā)抖。屠方突然笑了，揮刀斬斷少年的腰帶，銀鈴滾落在地：“拿去換條命?！?/p>

少年撿起鈴鐺狂奔時，他盯著對方背影，想起自己八歲那年扔掉的半塊餅——同樣是為了活，有人撿鈴鐺，有人啃血餅。

比起攻城，他更擅長屠鎮(zhèn)。在北境的“三陽鎮(zhèn)”，他用了三天時間將鎮(zhèn)子變成廢墟。鎮(zhèn)民躲進地窖，他就下令往通氣孔灌煙；有人扮成尸體裝死，他就讓士兵用刀尖挨個戳查。

當最后一個反抗者的喉嚨被割開，他站在鎮(zhèn)口的老槐樹下，看著濃煙中撲騰的寒鴉，忽然覺得殺戮就像割麥子——割完一茬，總有新的長出來。

屠方記得最清楚的是“槐花鎮(zhèn)”。鎮(zhèn)里的百姓用槐花蜜誘騙紫霄賊士兵，他卻在蜜水里嘗出了瀉藥的苦味。

當晚，當三百名士兵腹痛如絞時，他帶著親衛(wèi)摸進鎮(zhèn)公所，看見鎮(zhèn)長正往地道里塞糧袋。九環(huán)刀穿透對方肩胛骨的瞬間，鎮(zhèn)長哭著喊：“我有女兒，才十三歲……”

屠方盯著對方腰間的玉佩，突然想起夜城那個撿鈴鐺的少年，刀尖一偏，捅進了對方心臟：“我也有過妹妹，八歲就被你們這樣的人害死了?！?/p>

這些經(jīng)歷讓屠方明白，在這亂世里，慈悲是最沒用的東西。

他的九環(huán)刀越磨越利，殺的人越來越多，卻始終記得夜城那枚銀鈴鐺的聲響——不是因為憐憫，而是提醒自己：在別人動手前，先割斷他們的喉嚨。

屠方解開狐裘，隨手扔在椅上，露出里面暗紫色的勁裝，左胸狼頭紋章邊緣繡著金線，與劉寧強甲胄上的紋章如出一轍。

“喝茶免了，”他伸手按住桌案，地圖上的朱砂標記被壓得模糊，“總首領(lǐng)派某來問問，青嵐河的糧草轉(zhuǎn)運何時能重啟？前線弟兄們的馬料已經(jīng)減半三日了?！?/p>

劉寧強的手指敲了敲地圖上的“鷹嘴崖”標記：“崖下冰面今早又裂了三道縫，輜重隊過不去。不過——”他忽然從案底抽出一卷圖紙，攤開后露出青嵐河下游的水文標注，“某讓人鑿了條冰下暗渠，明日可試運在胸前微微起伏：“告訴輜重隊，暗渠提前開閘。再讓‘狼眼營’埋伏在鷹嘴崖兩側(cè)，看見冰面有動靜就射——不管來的是人是鬼，都給老子釘在冰里?！?/p>

屠方戴緊頭盔，九環(huán)刀在腰間發(fā)出清越的鳴響：“某帶‘鬼頭軍’守后營，若北蕭城敢來劫糧——”

“就讓他們有來無回。”劉寧強抓起案上的狼首令牌，令牌邊緣的刻痕割過掌心，“這青嵐河的糧道，是咱們的命脈。誰要是敢動，就得拿命來換?！?/p>

當兩人走出帳外時，暮色正濃。青嵐河的冰面在遠處泛著幽藍，宛如一條凝固的暗河。

劉寧強望著天際的陰云，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報：北蕭城的“冰蠶軍”已抵達上游三十里。他握緊令牌，指節(jié)因用力泛白——這一戰(zhàn)，不是糧草之爭，而是生死之賭，他輸不起，也不能輸。

屠方在他身旁低語：“劉將軍可知，總首領(lǐng)為何派某來？”

劉寧強轉(zhuǎn)頭，見對方護目鏡上的冰晶映著自己的倒影，冷聲道：“為何？”

“因為總首領(lǐng)知道，”屠方頓了頓，“只有你我二人，才舍得用整個冬天的糧草做餌，釣北蕭城這條大魚?！?/p>

風雪漸起，狼首旗在暮色中獵獵作響。劉寧強望著遠處的冰面，心中默默計算著暗渠的開閘時間。

他知道，這場以糧為餌的賭局，即將拉開帷幕，而他和屠方，既是執(zhí)棋者，也是局中人。

紫霄賊營地中，幾堆篝火熊熊燃燒，映照著周圍賊兵們疲憊又警惕的面龐。

一群賊兵圍坐在最大的那堆篝火旁，低聲議論著近來的局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