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寧強的拇指碾過護心鏡上的狼頭紋章,紋章右眼處的裂痕里卡著半片箭鏃,那是三日前暗渠伏擊中顧百川射來的“見面禮”。
他突然嗤笑出聲,冰碴子從胡須上簌簌掉落:“陳疤,你還記得去年冬夜在亂葬崗,某教你怎么用血腥味引狼嗎?”
陳疤的喉結滾動,想起那夜用戰(zhàn)死弟兄的腸子作誘餌,狼群從雪地里鉆出時綠幽幽的眼。劉寧強抬手扯下他肩頭凍硬的披風,露出內(nèi)襯用紫霄賊鮮血繡的狼頭——那血線在低溫下泛著幽藍,與主營方向升起的青藍色煙柱遙相呼應?!邦櫚俅ㄒ詾樵壑辛苏{虎離山,”劉寧強的指甲刮過陳疤面具邊緣,“可他不知道,屠方的鬼頭軍早就在主營地下密道候著,冰棱炮的引信……”
話未說完,崖頂突然滾落礌石,一塊刻著“血債”的狼牙石擦著陳疤頭盔飛過,砸在身后雪巖上迸出火星。
劉寧強猛地拽起他,劍刃挑開對方腰間皮囊,里面滾出的不是軍糧,而是三枚裹著磷粉的狼頭哨——那是他特意讓陳疤攜帶的“信號餌”,每枚哨子都模仿北蕭城聯(lián)絡暗號。
“吹!”劉寧強的怒吼震得冰棱墜落,陳疤哆嗦著將狼頭哨湊到嘴邊,卻在吹響前看見哨孔里卡著的人發(fā)——那是顧百川親衛(wèi)的發(fā)絲,顯然哨子早被人動過手腳。
更駭人的是,遠處主營的青藍色煙柱突然轉為鐵紅色,那是火油遇血燃燒的征兆,根本不是冰棱炮啟動的信號。
“將軍……”陳疤的聲音卡在喉嚨,玄鐵面具被礌石碎片砸出裂痕,露出底下驚恐的眼神。
“撤往西側巖縫!”劉寧強的狼首劍劈斷迎面而來的鐵鏈,鐵鏈末端系著的不是兵刃,而是北蕭城降兵的頭顱,頭顱眼眶里塞著燃燒的狼頭哨。
巖縫深處突然亮起幽光,劉寧強撞開冰棱屏障,看見石壁上刻著的狼頭圖騰——那圖騰右眼處的裂痕與他的令牌嚴絲合縫,卻在裂痕末端多了道新刻的劍痕,顯然顧百川早派人來過這里。
劉寧強猛地抬頭,看見巖縫頂端垂下的冰棱突然泛著磷光,那些冰棱尖端都綁著紫霄賊哨兵的耳朵,耳垂上的銀環(huán)在風雪中劃出詭異的弧線,恰似顧百川設下的最終絞索。
青嵐河的冰層在黃昏中發(fā)出沉悶的轟鳴,劉寧強望著巖縫外顧百川揚起的斬魂劍,突然抓住陳疤的肩膀,將狼頭哨硬塞進他嘴里:“吹!就算死,也要讓屠方知道……”
哨音撕裂風雪的剎那,陳疤的眼球突然暴突,因為他嘗到哨子里摻著的劇毒,而劉寧強早已轉身沖向巖縫深處,狼首劍在冰壁上劃出火星,照亮巖壁刻著的最后一行字:“你的誘餌,早成我的路標?!?/p>
青嵐河的冰棱在暮色中爆成銀霧,顧百川的五千鐵騎踏碎最后一道冰障時,劉寧強正拽著陳疤的尸體退入鷹嘴崖的巖縫。
斬魂劍劃破風雪的銳鳴如裂帛,劍刃上凝結的冰晶映著他瞳孔里燃燒的幽火——那是三年前從清河村井中爬出時,就淬進劍身的復仇之火。
“劉寧強!”顧百川的怒吼震落崖頂積雪,馬踏碎冰的轟鳴與他心跳共振。他看見巖縫陰影里那個熟悉的身影,狼首甲胄肩角的鎏金狼頭已缺了半只耳朵,恰似他掌心狼頭令牌的裂痕。
劉寧強猛地轉身,狼首劍拄地發(fā)出“篤”的悶響。他望著顧百川斬魂劍血槽里凝著的冰晶。
當鐵騎從兩側包抄,馬蹄濺起的雪粒混著血珠砸在巖縫石壁,他突然想起中軍帳沙盤上那枚被劈碎的檀木棋——原來顧百川從不用“調虎離山”,他只用“以血還血”。
“顧小雜種……”劉寧強的聲音沙啞如磨砂過冰面,指節(jié)捏的狼首劍柄吱呀作響更駭人的是,鐵騎陣列中前排士兵的甲胄內(nèi)襯,竟翻出與紫霄賊“血狼隊”的猩紅狼頭——那是他親手訓練的降兵,如今成了絞殺自己的利刃。
顧百川勒住戰(zhàn)馬,馬鼻噴出的白氣在兩人之間凝成冰幕。他盯著劉寧強右眼下方的刀疤,那道疤在火光中扭曲如蛇,與記憶中井邊那個揮刀屠村的身影重疊。
斬魂劍突然發(fā)出清越的鳴響,劍刃自動指向巖縫深處的狼頭圖騰——那圖騰右眼裂痕處的新劍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