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嚓!”蘇尋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開始撤退,耳旁卻倏地劃出一道寒光,直直地穿透了那盞燈籠。
不遠(yuǎn)處的立柱上裂開了條縫,一把劍釘在上面,入柱三分。
這一劍劍勢凌厲,燈籠卻未被傷及分毫,就連里頭的火光都未曾晃動。
它像一縷幽魂,好整以暇地看著逃不出去又無可奈何的人。
“嘖。
”裴蕭對此感到不爽,對他來說,只要全力一擊,一定要將對方干掉或是打成殘廢,這燈籠安然無恙地飄在半空,好似在嘲諷他。
裴蕭手指一勾,將劍召了回來,蘇尋看著那把渾身漆黑的劍乖乖回到主人身邊,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觀潮,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。
怎么觀潮就沒這么懂事呢?難道是她靈力太弱,沒辦法和觀潮建立起聯(lián)系?或者說,觀潮壓根不想搭理她?!蘇尋道心碎了一地,對于一個修士來說,師長的責(zé)備同輩的輕視都不算什么,但要是本命劍都嫌棄主人,那此人一定廢物得不能再廢物了。
她現(xiàn)在水平是有多低?。≌者@樣看,根本不用等到下一次考核她就能被掃地出門了好嗎?!三人是各有各的心事,那盞燈籠嘲笑夠了,又無風(fēng)自動地沿著回廊飄飄悠悠地飛走了,所經(jīng)之處灑下一片暗淡的紅光。
被那燈籠一照,蘇尋膽戰(zhàn)心驚地發(fā)現(xiàn),本該在幾步遠(yuǎn)的距離就轉(zhuǎn)彎的連廊不知何時變成了向前延伸,通向了深不可測的黑暗里。
但也有可能是她記錯了。
蘇尋為了穩(wěn)定軍心,并未將此說出,扶著云若的肩膀和裴蕭一起往大門走。
希望就是在蘇尋走到正屋時打破的。
本該連著大門的院子也變得漆黑一片,只剩下一條遙遙無邊的連廊,而那間本該雜亂不堪的正屋此時卻整整潔潔,桌上點著紅燭,啪嗒啪嗒地往桌下滴著血紅的蠟油,桌旁一左一右端坐著兩個人,蘇尋瞇眼仔細(xì)一看,這兩個哪是人吶,分明是兩個紙人!紙人穿著華麗,很有大戶人家的富貴姿態(tài),左邊的紙人是個男人模樣,手中端著茶,作嚴(yán)肅之態(tài),右邊的則是婦人模樣,袖子掩著唇,眉眼彎起,作慈愛輕笑之態(tài)。
無論走到哪里,都是死胡同。
他們永遠(yuǎn)都走不出這座宅子。
蘇尋終于明白為什么那張紙條要寫“偷”,還列為銀級任務(wù)之列了,要在一群鬼眼皮子底下拿人家的東西,可不是偷嗎?!他們?nèi)缃窬褪菨撨M(jìn)段府的小老鼠,是惡鬼一腳就能踩扁的小老鼠。
“好了,小仙長,想想辦法吧。
”裴蕭都這時候了還笑得出來,只是這笑忒不懷好意了。
“什么?你是仙門的?”云若驚訝回頭。
蘇尋正想說她不算,她連考核都通不過,大概率會被趕下山做個普通人,裴蕭卻看熱鬧不嫌事大,往柴堆里又舔了把火:“那是自然,你沒看見跟著她飄來飄去的符火嗎?”他說著,還輕輕拂了下在蘇尋肩上撲騰撲騰的小黃火焰。
蘇尋頭都要裂了,恨不得把這嬉皮笑臉的人活剮了,不就是要向山海樓揭他的老底嗎,他有必要記仇到現(xiàn)在嗎?每句話不是在坑她就是在坑她的路上,哪個闖蕩江湖的有他這么小肚雞腸?蘇尋看著云若帶著期待的眼睛,無語扶額,道:“你看我一個接銅級任務(wù)的,像是能奈何得了此等惡鬼的嗎?”收不能收,超度不能超度,架也打不了,她剛剛試了,預(yù)測系統(tǒng)對鬼沒用,所以那些鬼下一秒是來擰斷她的脖子還是來掏了她的心,她也不知道。
云若可能覺得她此話有理,看她不像是多有本事的人,在逃跑和求救間她選擇了硬剛。
動作快到蘇尋根本來不及阻止,她就已撿起一顆石子“啪”地打在了紙人腦袋上。
“什么鬼東西故弄玄虛,還不快放本小姐出去!”大小姐!蘇尋無聲咆哮,你這一招可是一石激起千層浪??!攻擊性不強,鬼是真的會被你激怒的!那顆石子打在紙人腦袋上,本來就端著茶蹙著粗黑眉毛的紙人眉心間一下子被砸出一個洞,如同眉頭皺得更深了,那顆腦袋在脖子上左右歪倒幾秒,便從身上墜到地上,一路咕嚕嚕地滾到云若腳邊。
等紙人正臉朝上時,云若又發(fā)出了一聲尖叫。
紙扎的腦袋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顆真正的頭,散亂的發(fā)間映出一張蒼白猙獰的臉,張大嘴巴狀似哀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