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段府（七）（第4頁）

”她慢慢地給裴蕭順氣，收緊手臂，用撇腳跑調(diào)的聲音輕哼道：“痛痛飛飛……”裴蕭抽空吐槽了一句：“你在念咒嗎？！”蘇尋不輕不重地給他來了一掌：“什么咒！小孩子生病或者受傷的時候都會這樣哄好不好？”她本來唱歌就找不準(zhǔn)音，又不是這嗓子的主，怎么可能唱得好，這人就不能說點(diǎn)好聽的嗎？“難聽死了。

”“嫌難聽你把耳朵捂住?。∥揖统嗽趺粗?？！”她邊罵邊給裴蕭換了個位置，讓他能靠得更舒服點(diǎn)。

裴蕭道：“你在哄小孩嗎？”蘇尋道：“對，叫爹。

”裴蕭：……這晚，裴蕭是挺過去了，拉出屋子，道：“錢不夠了，我們把衣裳拿去賣了吧，怎樣還能換點(diǎn)錢，至少把藥抓了再說。

”她拽著蘭章的袖子往外走，蘭章卻如何也不動，云瑤急得直跺腳：“快走?。∫悄悴环判?，你就留在這里照顧公子，我一個人去，很快就回來。

”蘭章道：“賣了衣裳，然后呢？能撐多久？有什么用？”云瑤道：“沒有用又如何？你要眼睜睜看著公子去死嗎？！”蘭章猛地抽出袖子，道：“那我們怎么辦，我們這個冬天怎么辦？”他說得很平靜，卻讓云瑤覺得眼前這個人冰冷無比。

她動了動唇，似乎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。

“他救不回來了，”他說，“我們不用做這種無所謂的犧牲。

”“你他媽！”云瑤紅著眼一巴掌甩過去，揪住他的衣領(lǐng)聲嘶力竭地吼道：“當(dāng)初可是公子救你回來的，如果不是公子，你早就不知道凍死多少次了！你現(xiàn)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？！你想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兒嗎？！”蘭章靜靜地聽她吼完，無波無瀾地道：“本來只用死一個人，用不著死兩個人。

”“你這個，你這條養(yǎng)不熟的狗，白眼狼！”“你小聲一點(diǎn)，不要吵著他了。

”“你裝什么虛情假意！”云瑤由掌改為了拳，照著他臉上就揍過來，蘭章不躲不避，結(jié)結(jié)實(shí)實(shí)挨了這一拳。

云瑤瞧著細(xì)胳膊細(xì)腿的，手臂掄圓了打人也疼得要命，她還想再揍一拳，最后卻憤憤地放下手，抹了把眼淚將蘭章往外推：“那你走啊，別回來了！你走?。。?！”她紅著眼眶將外袍脫下來，不再理會蘭章，迎著風(fēng)雪走上了街。

屋內(nèi)傳來虛弱的咳嗽聲，蘭章坐到床邊，段公子掙扎著撐起上半身，嗓音沙啞得不成樣：“你們，怎么吵架了？”蘭章看著他，片刻后，面無表情地?fù)u搖頭，坐上床將他摟進(jìn)懷里。

懷里的人動了動，枯瘦的手伸出來，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臂。

“蘭章……”他聲如蚊吶，微弱得幾乎聽不見，蘭章俯下身，湊近他唇邊。

“蘭章，好疼…”“好疼…”“我難受…”他緊緊抓著眼前的人，求救似的呼喚最后變成語不成調(diào)的shenyin。

“沒事了，”蘭章說，“很快就不難受了。

”他拿出手中的白綾，一圈一圈地纏上懷中人的脖子，手臂慢慢收緊。

“唔唔！”被白綾勒住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，嘴里發(fā)出呼吸不暢的“嗬嗬”聲。

直到床尾被人一蹬，屋中徹底沒了動靜，蘭章才緩緩覆上他的雙眼，溫?zé)岬囊后w滴在手背上。

他解脫了，你也解脫了。

應(yīng)該高興，不是嗎？他慢慢移開手，從前笑容和煦，溫和的雙眼永遠(yuǎn)不會再看向他了。

他將斷掉的白綾掛在房梁上，重新回到了房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