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今與良人重游故地,風(fēng)物殊異,心境亦遷。寄此冬堡,愿君于香江鋼筋森林中,亦能守此磐石之固?!?/p>
是寫給光頭佬wyan的。筆跡娟秀而骨力內(nèi)蘊的字,一如她本人。
男人凝神思酌少頃,緩緩開解道:
“現(xiàn)在及時止損是最佳辦法,況且字頭里都知道山雞生性好色,怕是這輩子都難改。分手,總好過結(jié)了婚繼續(xù)被他騙?!?/p>
“換個角度想,這或許對她是好事。人總是會經(jīng)歷試錯才會成長,你也不用太生氣?!?/p>
聽過他的勸慰,齊詩允皺起的眉心舒展了少許。而她得知叁聯(lián)幫和洪興在背后的這層關(guān)系,不禁又擔憂起來:
“我聽講,雷功在當選議員前是叁聯(lián)幫的龍頭…那邊的政壇和黑道,向來都唇齒相依……”
“如果洪興同叁聯(lián)幫合作,以后會不會…威脅到東英?”
男人將手中明信片小心翼翼放回鑲木桌面,往椅背靠了靠,神情正經(jīng)了點:
“講實話,可能會。”
“但是香港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回歸,如果洪興不遵守當下的游戲規(guī)則,那就不是整個東英的事。所以,你別擔心?!?/p>
雷耀揚笑容里帶著玩味,卻答得篤定,齊詩允聽罷,也不再多問。
但言語間,他們彼此已經(jīng)不再避諱討論社團幫派里這些暗涌的斗爭,既然身在其中無法抽離,便需要隨時警覺背后潛藏的危機。
飲完一杯咖啡已是午后時分,山中細雨已停,天氣撥云見日。
走出郵局,寒風(fēng)還是毫無遮擋地吹過來,齊詩允下意識縮了縮脖子,把鼻尖埋進圍巾里。
下一秒,一只寬大且溫熱的手掌,將她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完全包裹住,又不由分說地拉出來,揣進了他自己厚實溫暖的大衣口袋深處。
雷耀揚掌心的紋路清晰而干燥,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他將她微涼的指尖緊緊攥住,熨帖在他溫暖的掌心里,往另一處熟悉的路徑走去。
空氣又浮動著濃郁得化不開的甜香。年初來時,齊詩允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一絲不確定的迷惘,與他行走在這座音樂之城的街巷里。
現(xiàn)在的心境已與當時不同,他們的關(guān)系也與當時不同。
唯一不變的,是彼此相愛的一顆真心。
薩爾茨堡最后一站,兩人乘坐纜車,再次登上那座可以俯瞰全城的要塞。
山腰上,逐漸凋零的歐洲云杉和白蠟樹葉紅黃相接,如同零星火焰,新婚夫婦手拖手,踏過一層層螺旋石階,走向游人如織的觀景臺墻內(nèi)。
阿爾卑斯山群峰雄踞遠處,教堂群落高聳的塔尖直入云霄,米拉貝爾花園的巴洛克幾何圖案,在腳下縮成一方褪色的繡毯…燦爛陽光染就一切,星星點點灑落在穿城而過的薩爾察赫河上。
薩爾茨堡如同一個巨大的沙盤模型,鋪陳在天幕下。
尖銳的紅瓦屋頂、蜿蜒的河流、還有遠處綿延的阿爾卑斯雪峰……在初冬的薄暮里,褪去了明信片般飽和的鮮亮色彩,顯出一種洗盡鉛華、近乎肅穆的莊嚴。
耐風(fēng)化的致密石灰?guī)r托舉起這座沉甸甸的軍事堡壘,也裝載了兩人時隔不久的美好回憶。
兩人漫步在巖板路面,目光從山脈北麓,眺望至東部更遙遠的德國邊境線。齊詩允的取景器攝下無數(shù)自然風(fēng)光,還有男人宛若高山的背影,在他轉(zhuǎn)過頭看向她的那瞬間,快門按下,將他的模樣用膠片記錄。
一卷菲林用了大半,在她拍了不少好風(fēng)景放下相機時,雷耀揚牽緊她,走向他們曾經(jīng)駐足的位置。對方從身后圍抱住她,動作親密得令女人有些羞赧,不自覺地輕輕掙扎起來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