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那雙隱藏在鏡片后的眼睛,偶爾閃過的銳利精光,泄露了他非同尋常的本質(zhì)。
鬼佬毫不客氣地在雷耀揚對面坐下,熟絡(luò)地點了一份菠蘿油和熱鴛鴦。
“雷生,早晨?!?/p>
adrian咬了一口菠蘿油,碎屑星星點點掉在桌上,聲音含糊,卻清晰:
“你要的稅單,有眉目了。”
“不過,這個納稅人的報稅記錄…做得相當(dāng)藝術(shù),抹得比cia線人還干凈?!?/p>
男人講著越來越流利的廣東話,從郵差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,他推到對方面前,但并未立刻松手。
雷耀揚意會,面無表情將腳邊的運動包輕輕踢到adrian腳下:
“radrian,請講重點。我要的是「應(yīng)繳稅款」,不是「避稅技巧」?!?/p>
聽過他的話,adrian瞥了桌角下那黑色的運動包,用腳尖勾住包帶,這才松開按住文件袋的手,繼續(xù)啃他的菠蘿油:
“車寶山,真名?!?/p>
“蔣天養(yǎng)早年秘密送往美國的「種子」?!?/p>
“表面身份,是華爾街一家中型對沖基金的量化分析師,業(yè)績…相當(dāng)亮眼,尤其擅長在金融危機中渾水摸魚?!?/p>
“irs盯過他幾次,但每次關(guān)鍵證據(jù)鏈都會莫名其妙斷裂,或者關(guān)鍵證人改口。手法…專業(yè)得不像華爾街,倒像我們irs內(nèi)部的老手反偵察?!?/p>
說到這,adrian的語氣,明顯帶著一絲自嘲的欽佩。
聽罷,雷耀揚打開文件袋,看到里面大量經(jīng)過處理的文件復(fù)印件、模糊的監(jiān)控截圖、加密通訊片段,還有資金流向分析圖。
而這時,鬼佬把壓低聲嗓,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繼續(xù)說道:
“重點,在今年七月二日的泰國?!?/p>
“就在索羅斯狙擊泰銖、曼谷街頭燃燒彈亂飛的那天,根據(jù)我朋友截獲的部分碎片化通訊,他同蔣天養(yǎng)…當(dāng)時在策劃一件大事——”
“劫持一架…當(dāng)日下午從曼谷飛往香港的波音747航班。”
“因為那架飛機上,有東南亞幾個急需跑路的金融大鱷,還有…幾位身份敏感的政要家屬?!?/p>
這幾句話像是天方夜譚,令桌對面的雷耀揚的瞳孔連帶著心跳震蕩———
劫機?!
亞洲金融風(fēng)暴爆發(fā)的核爆點!泰國宣布放棄固定匯率,泰銖自由落體,曼谷街頭的燃燒彈與絕望齊飛,整個國家動蕩不安…那日下午,曼谷飛往香港的航班…只有一趟波音747……是他耗費大量人脈和重金,將齊詩允送上那架唯一能離開暹羅地獄的航班!
市井冰室的渾濁,仿佛在瞬間凝固了,連同被蒸騰熱氣扭曲的空間一起,把他迅速帶回了那個世界末日般的時間節(jié)點。
那天,雷耀揚記得太清楚。
他得知齊詩允安全登機才長舒一口氣,原本以為她已脫離險境…沒想到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她不僅又折返回曼谷,還在那暴雨和泥濘中,救了他一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