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婆子也是附和。
祁北南知道這些道理,他道:“雖是知曉難,總得是問來瞧瞧,難得小寶也歡喜這門手藝?!?/p>
方有糧道:“你定了心,我且便先告訴你,那許灶爺不是個好相與的人,在村里口碑也差,不必考慮他去。”
孫婆子也點頭:“就看看蔣夫郎和李灶娘有沒有戲唱,我打聽問問看。這倆人脾氣秉性相差得大,不過好在是心眼兒子不壞。”
祁北南一一給記了下來,謝過孫婆子,想著改日得了機會自也再問問旁人。
打聽人,不能單聽一家言。
給小寶尋手藝師傅,馬虎不得。
方二姐兒聽見屋里的談話聲,她站在里屋門前,沒發(fā)出動靜兒來。
聞?wù)f要給寶哥兒尋手藝師傅,她聽得心中一熱,可又見尋個師傅這般難,心里不免發(fā)暗,默著又回了屋去。
且又說回趙家。
祁北南一走,趙里正和張氏便瞧見兒子一雙眼哭腫得核桃一般,不等趙光宗開口,爹娘老子就知道出了事。
一經(jīng)詢問,趙光宗借此便將私塾這兩年的事情悉數(shù)道出。
夫婦倆聽得驚心,夜里燒好的飯菜都不曾動上一口。
“我蒙蔽著自己當陳夫子只是嚴厲,若不是北南來勸,我也沒骨氣告訴爹娘,讓你們煩惱?!?/p>
“傻兒!遇事你不告訴爹娘,爹娘才煩惱!”
趙里正氣得負著手在屋中悶聲打轉(zhuǎn),張氏抹起眼兒,心疼孩子得緊,直說趙光宗傻,在私塾受了恁多委屈,竟還要家里安心給瞞著。
當夜兩口子躺床上都沒和過眼。
“先時咱敬他是光宗的夫子,百般討好,他卻瞧不起咱農(nóng)戶泥腿子,挑著咱兒欺。既是如此,我也要他曉得,咱不是那般任人欺凌的人家!”
張氏咬著一口銀牙,盯著帳兒頂。
趙里正雖沒開口,可目光卻也贊成妻子的說法。
翌日一早,天還沒亮堂,趙里正喚了長工套了自家的牛車,夫妻倆一并送著趙光宗去了私塾。
霧濛濛的早上,斜街巷子里白洞洞的一片,隔開個丈把遠人都瞧不清。
卻聽得清亮的叫罵聲響透了大半條巷子。
“甚么夫子,還開私塾咧!私德都不要,嫌貧愛富的玩意兒,家中有子兒的學(xué)生就捧著愛著,沒子兒的就破口辱罵,將人右手打得字都寫不得!”
“瞧人不上,嫌人村戶,當初就別收人做學(xué)生啊!就甭拿農(nóng)家子送來的雞鴨魚肉吶!”
張氏插著腰身,站在私塾門口扯大了嗓門兒,沖著那陳夫子一通大罵。
她是屠戶女兒,出嫁前便在集市上招呼人賣豬肉,悍得有一手。
聲音響亮,中氣十足,氣勢逼人。
陳夫子一受人敬重的讀書人,哪里見過這陣仗,大清早的瞧著這夫妻倆來,還以為又給他送肉來了,不想招呼都沒打,一來就對著他的老臉罵開來了。
這大早上的,鄉(xiāng)鄰都還在家中,又有人從巷子里進進出出,倆夫妻杵在門口上喊得那般大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