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先是斥了徐老漢倚老賣老,半點容人的心都沒有,欺人外鄉(xiāng)孩子。
又訓了田懇不知尊老,萬事都不該朝人動拳腳。
接著再罵了團在一處的鄉(xiāng)親,冬里閑就去將田地好生翻上一翻,大冷天兒的還跑出來燒火堆,聚在一塊兒光曉得說是非。
大伙兒都教他說得不敢頂嘴,低拉著個腦袋。
“里正?!?/p>
趙里正見著祁北南來,這才歇了訓。
與祁北南說了事情始末。
他道:“你來了便將恁小子領回去,好生管一管。哪能夠同村里的老人家動手的,徐老漢一把老骨頭了,如何挨得住年輕人的拳腳,這真要有個好歹,癱在床上,如何是好?!?/p>
祁北南應聲,他曉得里正不是發(fā)難他,說得都是實心眼兒的話,便道:“這天兒這般冷,還勞得里正出來費心這些事。”
他轉頭看著咬著牙,眼睛發(fā)著紅的田懇,道:“還不快與徐老漢告歉?!?/p>
田懇心頭恨不得咬那徐老漢一口,哪里愿意與他賠不是。
只他心中知曉自己如今連個自由人都不是,是人的奴,是人的仆,來這外鄉(xiāng)上受人欺辱也是都是尋常事。
為奴的人,哪有甚尊嚴。
如今祁北南發(fā)了話,他就是一百個不樂意,卻還是前去恁徐老漢跟前:“老漢別怪,是俺不對。不當出手傷你。”
徐老漢冷嗤了一聲,他只受田懇扯了兩下,教大伙兒拉開了,沒真挨拳頭,見此還有些得意。
他不拿正眼兒瞧田懇,用鼻孔出氣:“你個做奴的,合該安守本分。也就是蕭家,若換莊子上嚴厲的人家,奴仆惹事,恁是要拿大棒子來打的。”
“徐老漢說的是??稍賴绤柕娜思乙卜直媸欠牵粫鷣y就與下人一通打。”
祁北南將田懇護去了身后,轉與徐老漢道:“時下田懇不是的地方已與你告了歉,那老漢不對的地方,是不是也該與他告歉了?!?/p>
徐老漢燈直了一雙老眼:“憑甚還要老漢我與他告歉!一個做奴的!”
“奴也是流血長肉,爹娘生,爹娘養(yǎng)的人!徐老漢年紀長,可也是有爹娘老子的人吧。你上有爹娘,下有兒女,辱人的爹娘是甚么作為?”
祁北南厲聲道:“小田鄉(xiāng)中受災,洪水將屋舍沖垮,田地淹沒,連親娘也被洪水卷了去。他與爹流走到嶺縣,爹受病沒了,下葬的草席都是賣身才換來的。老漢張口就胡編排,瞧人不起,端得比官老爺還高?。 ?/p>
趙里正光只曉得起了口角,徐老漢說了人爹娘,只是還不曉得田懇竟是這般可憐。
不由也道:“徐老漢,你這般說人爹娘屬實是不厚道了!”
“老漢就隨口說說,幾句村野粗話而已,哪曉得小子竟就歪了意思。”
“徐老漢,恁小田已夠苦了,你先前說的哪里對嘛。”
周遭的村戶先前聽老漢說罵已覺得不妥當,這般聽得田懇的家里,更是同情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