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,順著杯身往下淌,在茶幾上留下一圈濕痕。
他沒起身,只是隔著茶幾與葉文濤遙遙示意,聲音比往日低沉了幾分,還帶著點沙啞:“葉公子客氣了。能給溫羽凡添堵,我本來就樂意。再說,咱們是合作關系,這點小事不算什么?!?/p>
話音落,他仰頭將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飲而盡,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,卻沒驅散他眼底的冷意。
他將空杯往茶幾上一放,杯底與玻璃桌面碰撞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,隨后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直盯著葉文濤:“不過,我倒有個疑問想請教葉公子。據我所知,青鱗會跟你們葉家背后的勢力,一直不太對付,之前還在城西的地皮上搶過生意。你這次費這么大勁幫他們,到底圖什么?”
葉文濤聞言,低笑出聲。
他放下酒杯,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,節(jié)奏緩慢,卻透著股掌控一切的從容:“呵呵,金組長覺得,我是在幫他們?”他抬眼,眼底的笑意帶著幾分狡黠,像只盯著獵物的狐貍,“你怕是誤會了。我可沒那么好心,會幫一個跟自己搶地盤的對頭?!?/p>
金滿倉眉頭皺了皺,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沙發(fā)扶手:“那你今晚讓外勤二科到八科截胡,把青鱗會的人全帶走,又是為了什么?總不能是閑得慌,想跟溫羽凡搶功勞吧?”
“搶功勞?”葉文濤嗤笑一聲,起身走到吧臺旁,拿起一瓶未開封的威士忌,擰開瓶蓋。
他轉身回來,將琥珀色的酒液緩緩倒入金滿倉的空杯里,酒香瞬間彌漫開來。
他倒酒的動作優(yōu)雅,眼神卻冷了幾分:“溫羽凡想要的是‘審訊青鱗會,揪出幕后黑手’,可我要的,是青鱗會最后的價值。”
他將酒杯遞回金滿倉手中,指尖不經意間擦過杯壁,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:“陳勛爵手里握著京城一半勛貴的黑料,劉博謙知道教育部不少招生舞弊的內幕,周躍的酒店流水里藏著洗黑錢的證據……這些東西,可比把他們送進監(jiān)獄有用多了?!?/p>
葉文濤回到自己的沙發(fā)上坐下,重新端起紅酒杯,輕輕晃了晃:“他們之后能不能保住性命,能不能繼續(xù)在京城立足,就得看他們愿意拿出多少‘誠意’了。是把手里的黑料交出來,還是把名下的產業(yè)分一半給葉家,選擇權在他們,但規(guī)矩,得由我定?!?/p>
金滿倉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,嘴角勾起一抹嗤笑,語氣里滿是嘲諷:“葉公子倒是真會做生意,吃人不吐骨頭。不過,你們葉家的事,我沒興趣摻和?!彼D了頓,身體往前湊了湊,眼底的急切再也藏不住,“我只關心,你們之前許諾我的事,什么時候能兌現(xiàn)?!?/p>
葉文濤聞言,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。
他放下紅酒杯,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與金滿倉對視,語氣帶著篤定的承諾:“金組長放心,我們葉家向來說一不二?!彼?,指節(jié)輕輕敲了敲茶幾,“過兩天,只要溫羽凡因為‘燕山’的事情,被上面問責,卸了九科科長的職位,這個位置,就一定是你金滿倉的囊中之物?!?/p>
葉文濤的聲音不高,卻像一顆定心丸,讓金滿倉眼底的急切漸漸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住的興奮。
他攥著酒杯的手緊了緊,指節(jié)微微發(fā)白,內勁波動都跟著亂了幾分——他等這一天,等得太久了。
包廂里的暖光依舊昏暗,煙霧在兩人之間緩緩散開,將這場各取所需的交易,藏得嚴嚴實實。
窗外的寒夜依舊漫長,而京城的權力棋局,才剛剛開始新一輪的攪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