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燁被這一聲嚇得一愣,猛然間剛好與姜芝對視上來,只見那方才還洗手羹湯的姑娘已然收拾好了整個灶臺,正盈盈欲笑地盯著他。
他不禁輕咳了一聲,掩飾住了方才的尷尬。
“情面難卻——,且給我來一碗!”他本來還想客氣地推讓一番,誰料對面那姜姑娘絲毫沒有給他客氣的意味,聽他前兩個字落下之時,便順手把方才的一瓢直接倒入了她自己碗中。
直逼得裴燁速速改了口。
姜芝才頗為惡趣味地手一斜,給裴燁分了一碗。
然后便懶洋洋地臥在那竹椅上,一箸一箸地挑起粉來吃。
裴燁緊緊地盯著方才手中猝不及防被一把推過來的大瓷碗,眼神糾結(jié)。
他心里仿佛有兩個小人打架,一個小人叫嚷著讓那該死的豕腸滾遠點,而另一個呢?恨不得把整個身子都埋進那散發(fā)著誘人香味的湯中。
最后,他深呼了一口氣,終究抵不過那不斷飄上來的白汽誘惑,抓起那大瓷碗沿,喉結(jié)輕動。
就這一口,香料帶來的辛辣瞬間隨著湯落入喉間。
隨之彌漫開來的是一種肉湯帶來的厚實感。
裴燁并非從小生活窮苦人家,相反,裴二公子可謂是出生便是錦衣玉食的主,莫說豕肉這種窮人方才會買上幾兩的下等肉,就連皇家御賜的雀肉,他都曾吃過。
但這姜姑娘此番做法,他確實從未聽聞。
但,確實好吃!湯中辛味剛好去了晨間寒霜帶來的微涼風意,而那豕腸與豕肺則完全一改裴燁往日見過的模樣,味被去了個一干二凈且不提,被這料一燉,油脂的香味簡直直向人鼻孔里鉆。
等裴燁反應過來時已然一口咬了下去。
腸皮輕薄卻又微帶著點韌性,汁水也隨之溢了出來,香的人直迷糊。
比起這種韌,腸肉則更多帶著的是些綿,說不清道不明的腴香隨著咀嚼在唇齒間溢散開來,簡直人間絕味!那肺片更是一絕,其已然被姜芝切的輕輕薄薄,入口時簡直如一朵云般,滑滑嫩嫩直鉆到人嘴里去。
裴燁終于從細細品著中回過神來時,手上已經(jīng)不知道夾了幾箸,但反正碗面上已然失了腸,肺二者的身影。
余光間,他瞧見姜芝那饒有興味的眸子時,也顧不上繼續(xù)品,只下意識地加快了嗦粉的速度。
姜芝反正心滿意足很了。
她邊窩在那竹椅上,邊笑著向那吃的津津有味的男人提出了個建議。
“裴公子,這早點如何?”今日出去之時,她還順便打聽了一下她這位房東的信息,可出乎她所意料,左鄰右舍竟也只知道這人單姓一個裴,因其滿身一股少爺氣勢,便都暗地諷他為裴公子。
不過,姜芝可不怎么在意這些小細節(jié),她打聽一下消息,不過是為了防止又遇到奇葩房東搞事情。
顯然,這次她運氣還不錯,至少碰上了一個正常人。
所以,她打算跟這位正常房東談一筆買賣。
“姑娘有這手藝,屬實不錯!”在確認碗里連湯都一滴不剩后,裴燁方才懶洋洋地瞧向了姜芝,熬敷了一句后,示意她有話快說。
姜芝也不羅嗦,只微微從那竹椅挺直了些腰板,站起身來,輕笑著望向裴公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