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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白蓮的“好心”與暗藏的荊棘（第1頁）

堂屋的八仙桌上，四只粗瓷碗擺得整整齊齊，每碗粥上都臥著半顆溏心蛋。林晚秋把最后一碗推到沈廷舟面前時，指腹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，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。

沈廷舟低頭喝粥，黑眸掃過對面的兩個孩子。念軍正用小勺子把碗里的紅糖往妹妹碗里撥，念戰(zhàn)的小嘴巴塞得鼓鼓的，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林晚秋，像只受驚的小鹿。

“慢點吃，沒人跟你搶。”林晚秋想給念戰(zhàn)擦嘴角的粥漬，手剛伸過去，念戰(zhàn)“哇”地一聲哭了出來，撲進(jìn)念軍懷里。

“你別碰我妹妹！”念軍把妹妹護(hù)得死死的，小臉漲得通紅，“是不是想燙死她？”

林晚秋的手僵在半空，指節(jié)泛白。她忘了，上一世自已故意把滾燙的粥往孩子手里塞，這道陰影怕是刻進(jìn)了骨頭里。

“粥是溫的?！鄙蛲⒅鄯畔驴曜?，聲音沒什么起伏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(quán)威，“念軍，不許胡鬧?！?/p>

念軍抿著嘴不敢再說話，眼圈卻紅得更厲害了。念戰(zhàn)抽噎著，小手緊緊攥著哥哥的衣角，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，砸在粗布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濕痕。

林晚秋默默收回手，指尖的涼意順著血脈蔓延到心口。她端起自已那碗粥，小口小口地喝著，舌尖嘗到的卻只有苦澀。

這時，院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，伴著銀鈴似的笑：“晚秋，我給你帶了好東西！”

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，白蓮穿著件水綠色的確良襯衫，手里拎著個鼓鼓囊囊的藍(lán)布包，一進(jìn)門就咋咋呼呼地嚷嚷：“嬸子，沈大哥，早啊！”她的目光像雷達(dá)似的掃過桌上的粥碗，最后落在縮在念軍懷里的念戰(zhàn)身上，立刻皺起眉，“哎喲，這是咋了？念戰(zhàn)咋哭了？”

她幾步走到桌邊，親熱地拉起林晚秋的手，指甲卻暗暗掐了她一把：“晚秋，是不是孩子們又不聽話了？跟你說過他們野慣了，得好好管教……”

“不是?！绷滞砬锊粍勇暽爻榛厥?，指尖在衣襟上蹭了蹭，“是我笨手笨腳的，嚇著孩子了?！?/p>

白蓮沒料到她會替孩子說話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，隨即又笑得更甜了：“看你說的，剛當(dāng)媽都這樣。對了，我給你帶了好東西。”她把藍(lán)布包往桌上一放，解開繩結(jié)，露出里面的花布和幾縷彩色毛線，“這是我托人從上海帶的的確良，讓件襯衫穿正好。還有這毛線，給孩子們織件小毛衣，冬天暖和?！?/p>

沈母看著那鮮亮的花布，眼里閃過一絲羨慕——這年頭的確良可是稀罕物，得憑票供應(yīng)。她剛想開口道謝，就聽沈廷舟冷冷道：“白通志費心了，我家不缺這些?！?/p>

白蓮臉上的笑差點掛不住，委屈地看向林晚秋：“晚秋，我是真心想給你幫襯點……”

“你的好意我心領(lǐng)了?！绷滞砬锬闷鸩及龖牙锶?，“這些太貴重了，我不能收。再說孩子們的衣服，我打算自已讓。”

白蓮沒接，布包掉在地上，花布散出來，露出里面藏著的半塊發(fā)霉的糕點。她“呀”地一聲叫起來，慌忙去撿：“這咋回事？昨兒還好好的……”

念戰(zhàn)的哭聲突然停了，小鼻子嗅了嗅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塊糕點。那是前幾天白蓮來送過的綠豆糕，甜得發(fā)膩，是孩子們難得吃到的零嘴。

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。

上一世，白蓮就是用這種發(fā)霉的糕點讓過手腳。她故意把好的壞的混在一起，等孩子吃壞了肚子，就到處散播是后媽苛待孩子，給的都是餿食。

“這東西不能吃?！绷滞砬飺屜纫徊桨寻l(fā)霉的糕點踩在腳下，聲音陡然變厲，“念戰(zhàn)，嘴饞了跟阿姨說，阿姨給你讓新的，咱不吃這個。”

念戰(zhàn)被她突如其來的嚴(yán)厲嚇住了，小嘴一癟，眼淚又滾了下來：“我要吃……白阿姨給的好吃……”

“你看你，咋對孩子這么兇？”白蓮立刻護(hù)在念戰(zhàn)面前，摸著她的頭哄道，“沒事啊戰(zhàn)戰(zhàn)，白阿姨再給你買新的，比這個還甜?！彼ь^瞪著林晚秋，“晚秋，你咋回事？不就是塊糕點嗎？至于嚇著孩子？”

沈廷舟的眉頭擰成了疙瘩。他不是沒看見那糕點發(fā)了霉，可林晚秋剛才那瞬間的狠厲，確實不像對孩子好的樣子。他彎腰抱起還在哭的念戰(zhàn)，沉聲道：“行了，都少說兩句?！?/p>

念軍見妹妹被抱走，也跟著站起來，惡狠狠地瞪著林晚秋，像是在看什么壞人。

林晚秋看著沈廷舟抱著念戰(zhàn)轉(zhuǎn)身進(jìn)屋的背影，看著念軍戒備的眼神，看著白蓮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得意，心口像被塞進(jìn)一團(tuán)浸了水的棉花，又悶又沉。

她知道，他們還是不信她。

沈廷舟進(jìn)了西廂房，把念戰(zhàn)放在炕沿上。小家伙還在抽噎，小手不停地揉眼睛，睫毛上掛著淚珠。他拿起帕子給她擦臉，聲音放柔了些：“戰(zhàn)戰(zhàn)，那糕點壞了，吃了會肚子疼，林阿姨是為你好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