濃稠的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,沉沉壓在錫爾弗頓小鎮(zhèn)的上空。
公路兩旁的路燈昏黃得像快燃盡的蠟燭,勉強在地面拖出幾道模糊的光影,襯得鎮(zhèn)子更顯寂寥。
路邊那家“老礦工餐廳”的霓虹燈牌閃著斑駁的光,“opEN”的字樣缺了右下角的一筆,玻璃門上蒙著層薄灰,隱約能看到里面晃動的人影。
“吱呀——”一聲,沉重的木門被姜鴻飛用力推開,帶著屋外的寒氣和塵土撲面而來。
剛踏進餐廳,喧鬧的人聲就像被按了暫停鍵,瞬間消弭大半。
此時正是傍晚用餐高峰,十來張木桌旁坐滿了人,大多是穿著工裝、臉上帶著風霜的中年男人,還有些帶著孩子的家庭主婦,桌上擺著漢堡、薯條和冒著熱氣的燉菜,空氣里混著炸物的油香、咖啡的焦苦和淡淡的煙草味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了過來,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。
那些眼神里藏著打量、警惕,還有毫不掩飾的排斥。
錫爾弗頓這地方,幾十年沒見過陌生的東方面孔,尤其是在礦脈枯竭、年輕人走光后,鎮(zhèn)上的人早已習慣了封閉的小圈子,對外來者的敵意幾乎寫在臉上。
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刀叉,嘴里的咀嚼動作也慢了下來;
靠窗一桌的三個男人放下酒杯,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,目光時不時掃過門口,帶著不懷好意的探究。
姜鴻飛卻渾然不覺這份凝滯的氛圍,他搓了搓凍得發(fā)紅的手,大大咧咧地環(huán)顧四周。
餐廳不大,墻面貼著泛黃的礦場老照片,角落里堆著幾個空啤酒桶,唯一的空位在最里面的角落,靠著結了霜花的窗戶。
“溫大叔,那邊有空位!”他說著,自然地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扶著溫羽凡的胳膊,生怕對方被地上的椅子腿絆倒。
溫羽凡微微頷首,靈視早已悄然鋪開,像一張細密的網,將餐廳里的動靜盡收“眼底”:
他能“看到”鄰桌男人攥緊的拳頭,能“感知”到主婦們投來的戒備眼神,甚至能捕捉到一名警官悄悄摸向手槍的動作……
但他臉上依舊平靜,只是腳步放得更穩(wěn),跟著姜鴻飛的力道往前走。
陳墨跟在兩人身后,月白長衫在滿是油污的餐廳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,卻自帶一股沉靜的氣場。
他目光淡淡掃過那些帶著敵意的面孔,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,只是在經過中間那桌時,微微停下腳步,對著幾個試圖起身的男人微笑著微微頷首,那眼神里的從容與壓迫感,讓對方下意識地坐了回去,到了嘴邊的挑釁話語也咽了回去。
三人在角落落座,木椅在地板上劃出“吱呀”的輕響。
姜鴻飛剛想拉開椅子,就感覺到周圍的目光更密集了,像針一樣扎在背上,他這才后知后覺地皺了皺眉,小聲對溫羽凡嘀咕:“這鎮(zhèn)上的人怎么回事啊,看咱們跟看外星人似的?!?/p>
溫羽凡沒說話,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,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陳墨則拿起桌上皺巴巴的餐墊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桌面,目光落在窗外——夜色更深了,遠處的山林像沉默的巨獸,透著說不出的壓抑。
就在這時,一個穿著紅色格子襯衫、牛仔褲的棕發(fā)美女服務員走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