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,聽聲辨位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。
就像初春融雪浸潤凍土,得靠日復一日的耐心與堅持,才能在荒蕪的土地里催生出新的生機。
在之后的日子里,觥山的晨光與暮色,幾乎都被木屋里外此起彼伏的拳腳聲填滿:
每日天剛蒙蒙亮,雪地里的寒氣還未散盡,溫羽凡便會準時站在院子中央,等姜鴻飛打著哈欠拎著水桶過來;
待到夕陽把雪山染成金紅色時,兩人的對練才會在彼此粗重的喘息中暫歇,每天雷打不動的早晚兩個小時,風雪無阻。
剛開始的幾天,溫羽凡更像個“活靶子”。
姜鴻飛的拳頭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沖勁,哪怕刻意收了七分力,落在身上也帶著清晰的鈍痛。
溫羽凡全憑耳朵捕捉拳風的軌跡,有時剛辨清左邊的動靜,右邊的腿風已到了腰側,常常是舊傷未消又添新痕,舊棉襖的肩頭、腰側被捶打得發(fā)皺,沾著的雪粒融化后,留下一塊塊深色的印記。
他卻從不說停,每次被擊中后,只會頓一頓,讓耳朵重新適應氣流的變化,再沙啞著嗓子喊一句“繼續(xù)”。
姜鴻飛看著他眼窩上的紗布被汗水浸得發(fā)潮,心里那點“應付差事”的念頭漸漸淡了,出拳時不再刻意放慢節(jié)奏,只是會在力道收不住時,悄悄偏一下方向,避開要害。
變化是在一個雪后初晴的早晨顯現(xiàn)的。
那天姜鴻飛一記右勾拳直逼溫羽凡面門,拳風帶著積雪被碾碎的“簌簌”聲,以往溫羽凡只會仰頭躲閃,這次卻突然側身,左手精準地扣住了他的手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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動作不算快,卻透著一股篤定的利落。
姜鴻飛愣了一下,手腕下意識地掙了掙,竟沒掙開。
“喲,大叔還會還手了?”他挑眉笑了,眼里多了幾分認真,腳下步法一變,左腿掃向溫羽凡腳踝。
這次溫羽凡不僅穩(wěn)穩(wěn)避開,還借著轉身的力道,右手握拳,擦著姜鴻飛的肩頭打了過去。
雖未擊中,卻讓姜鴻飛心里一震:這個曾經(jīng)連站都站不穩(wěn)的“廢人”,竟真的在黑暗里,摸到了反擊的門道。
從那以后,對練漸漸變了模樣。
溫羽凡的反擊從“偶爾一次”變成“十次里能成三四次”,有時甚至能借著姜鴻飛出拳的間隙,逼得他后退兩步。
雪地里的腳印從雜亂無章,變得有了章法;
拳腳碰撞的聲音,也從單方面的“砰砰”聲,變成了你來我往的“噼啪”響。
有一次姜鴻飛故意用假動作晃他,左手虛晃一招,右手卻從下方突襲,沒想到溫羽凡僅憑拳風的輕重差異,就識破了詭計,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小臂上。
姜鴻飛揉著胳膊,難得收起了玩世不恭:“行啊溫大叔,你這耳朵快趕上‘順風耳’了!”
溫羽凡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,掌心卻沁出了薄汗——他知道,這只是開始,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。
“我們得加點難度。”又一次對練結束后,溫羽凡擦著額角的汗水,語氣平靜卻堅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