觥山的雪,下了一場又一場,把山間的路徑、木屋的屋檐都裹成了白茫茫的一片。
一個多月的時間,就在每日清晨的拳腳碰撞、黃昏的喘息聲中悄然溜走,快得像山間掠過的風。
2027年
2月
3日的夜晚,雪終于停了,月亮從云層后探出頭,灑下清冷的光,給雪地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。
木屋的灶房里,柴火還在灶膛里偶爾發(fā)出“噼啪”的輕響,余溫讓不大的空間透著暖意。
溫羽凡坐在靠窗的木桌旁,眼上的紗布早已拆除。
此刻他的眼睛雖依然無法視物,但“看”向某處時,卻不再是過去那般空洞,而是帶著一種經(jīng)過黑暗淬煉后的篤定。
他抬手揉了揉手腕,剛才對練時被姜鴻飛拳頭擦過的地方還有些發(fā)麻,嘴角卻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。
姜鴻飛坐在桌子對面,正大口扒著碗里的米飯,嘴里塞得鼓鼓囊囊,含糊不清地說:“溫大叔,今天這對練你可太狠了,最后那招‘聽聲躲石子’,我扔得那么快,你居然還能接住,簡直離譜!”
說著,他夾起一塊蘿卜干塞進嘴里,又拿起旁邊的搪瓷缸灌了一大口熱水,滿足地嘆了口氣。
溫羽凡微微一笑,帶著幾分感激開口:“這也多虧了有你幫我,不然我也沒辦法做到這些?!?/p>
“呵呵……”姜鴻飛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聲,“這點小事,還不如大叔你對我的幫助多。聽了你的指點,我好像已經(jīng)隱約摸到內(nèi)勁的屏障了,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能突破武者境了。”
這一個多月,兩人的關(guān)系早已不復最初的疏離。
姜鴻飛不再把照顧溫羽凡當成“應付師傅的差事”,也不再喊他“廢人”,反而一口一個“溫大叔”,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熱忱;
溫羽凡也漸漸卸下了心防,偶爾會跟姜鴻飛聊幾句過去練拳的技巧,甚至在姜鴻飛抱怨“武徒九階卡了好久”時,還會點撥他兩句。
此刻坐在一張木桌上吃飯,倒像是一對真正的師徒,或是相熟多年的朋友。
咽下最后一口飯,姜鴻飛放下碗筷,撓了撓頭,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:“溫大叔,跟你說個事。馬上就要過年了,我爸媽昨天給我發(fā)消息,催我回家呢。我想明天就下山一趟,回去陪他們幾天,估摸著過完年回來,得七八天時間?!?/p>
他說著,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溫羽凡,帶著幾分試探,“你看…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?我家離觥山縣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,不算遠,正好讓我爸媽給你做頓熱乎的年夜飯,比在山上強多了。”
溫羽凡聞言,手里的筷子頓了頓,隨即輕輕搖了搖頭。
他微微偏頭,語氣溫和卻堅定:“你的假我準了,不過去你家就不必了。”他感受到少年略顯失落的心跳,頓了頓,補充道,“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,我現(xiàn)在生活早就能自理了……你看,做飯、收拾屋子,甚至自己摸索著劈柴都沒問題,不用操心我。你安心回去,能多陪你爸媽幾天就多待幾天,一家人過年團聚的日子,得好好珍惜。”
他說的是實話。
經(jīng)過一個多月的練習,不僅聽聲辨位的本事愈發(fā)熟練,連日常起居也早已不用依賴旁人。
失明帶來的恐慌早已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對生活的掌控感,哪怕眼前依舊沒有清晰的影像,心里卻亮堂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