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在皇宮里的皇帝正坐在椅子上,等著德順把那串賀蘭慈送來的佛珠拿過來。
“陛下……”
德順舉著佛珠跪在皇帝面前。
“說?!?/p>
“道安大師說這上面刻的是一句佛語,奴才斗膽讓大師寫了下來。”
說著就上前呈上了一個錦囊。
皇帝從里面拿出那串佛珠,接著又從錦囊里拿出一張字條。
“愛如穢海,眾惡歸焉。”
皇帝念了兩遍,一個字一個字念得很慢,把每一個字細細嚼了之后慢慢品,生怕理解錯了它的意思。
這一句不像是是別的佛語那么晦澀難懂,幾乎一讀就能知道它的意思。
愛有很多種,但無一例外都是自己的()求。源源不斷的產生()求而不厭足,甚至為了滿足自己的()求而做出了不好的事,損毀了他人,就是惡。所以這世上的惡念都是出于愛這種()求。
皇帝反復品了好幾遍,猛地將這串佛珠扯爛,斷了線的木珠子在桌子上滾來滾去,“噼里啪啦”地掉了一地。
德順悄悄把眼皮撩上去一點,看了一眼皇帝,只見他怒目圓睜,嘴唇顫抖,似乎是氣得不輕,于是嚇得他連忙把眼皮又蓋了回去。
賀蘭慈還以為又會被關回天牢,誰知道卻領著他到了另一個牢房里面。
這里跟天牢完全就是天壤之別,賀蘭慈一進來就有一股發(fā)霉潮shi的味道撲面而來。石墻上面還攀附著黏糊糊的惡心的苔蘚,上面還“滴答滴答”地漏水,不知道是存了多久的雨水沒流盡,一滴又一滴地敲打著石塊。
賀蘭慈掩住口鼻,眉頭緊鎖,每走一步都感覺腳下沾滿了青苔,十分黏膩。不僅如此,地上還有烏黑的血跡,哪怕常年被雨水沖刷,也頑強地留存在這里。
再往里面走,賀蘭慈就開始聽到了審訊犯人時,他們因為嚴酷的刑法而痛心疾首的喊叫,像是野獸一樣仰著頭哀嚎,其他的牢房都很安靜,再這樣狹窄的空間里去,回音很強,往往喊一聲,就能聽到好幾聲,又加上好幾個人一起痛苦哀嚎,讓人聽著就不寒而栗。
鞭子抽走血肉,落下一地的血腥味,令人作嘔烙鐵貼在皮膚上又有一種詭異的烤肉香味,又隱約勾起人的食欲,當這兩者在一起的時候,多多詭異有多詭異。
賀蘭慈故作鎮(zhèn)定,雖然知道地牢不比天牢,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讓人生不如死的地獄。
哭喊冤枉的囚犯和賣力揮舞刑具的獄卒,一個痛哭流涕,哭爹喊娘我,一個嘴里發(fā)出“赫”“嗯”的聲音,形成了一副極其具有沖擊力的畫面。
賀蘭慈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呼吸,盡力讓自己保持平靜,其實他的內心也是不安的,他完全猜不出來皇帝到底要干什么,想干什么,要怎么做。
他這種陰晴不定的人往往最可怕。
獄卒帶著賀蘭慈來到了他的牢房,跟所以地牢里的人一樣,住的是陰暗潮shi的石塊堆砌起來的牢房,年久失修的鐵欄桿散發(fā)銹味。簡陋的床上堆滿了干巴扎人的草堆,那就是地牢犯人的床了。
這一次,他完全沒有了在天牢里的優(yōu)待。這里沒有天牢里供犯人吃飯的木桌,哪怕他是金枝玉葉的賀蘭慈,也得跟其他犯人一樣,端著碗像狗一樣在角落里吃。
獄卒打開牢門,嫌棄賀蘭慈走路磨嘰,上前推了他一把,賀蘭慈哪里肯吃這樣的虧,揚手就要扇他一個狠辣的耳光。
“你算個什么東西,還來碰我!”
那獄卒不怕他,上前鉗制住他還沒來得及落下的巴掌,開口嘲諷道:“老子算什么?在這里老子說了算,甭管你進來前是什么身份,你在老子這里跟其他人沒區(qū)別!”
說著一又推搡了一下,像是害怕賀蘭慈反手甩他一個巴掌似的,立馬就把門“哐當”一聲關上了,又掛上了一把碗口大小的鐵鎖,或許是因為有逃跑的前科,所以現(xiàn)在儼然是一副把賀蘭慈當做無惡不作的囚犯嚴加看守。
賀蘭慈被猛地推了一下,又加上一天沒進過食,眼前一黑,直直栽倒在了那干草堆上,,尖銳的干草邊緣劃的他身上有不少小傷口。
這樣淺淺的小口子是最疼人的。要是看不見還好,一旦發(fā)現(xiàn)了它的存在,它就一直疼個不疼,不得安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