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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個月后,狼牙谷。
西南軍大營難得卸了殺氣。
吉時將至,秦斬著一身簇新的絳紅錦袍,腰間玉帶卻仍佩著那柄隨他征戰(zhàn)多年的短刀。
將士們擠在帥帳外起哄,被他一個眼風掃過,又齊刷刷退后三步。
“將軍別瞪了,”老參軍捧著紅綢笑罵,“新娘子到了!”
營門處,哥哥沈寒江攙著我走來。
我一身鳳冠霞帔,越過擠在一起的層層將士,走向秦斬。
“咳?!鼻財赝蝗淮蟛缴锨埃诒娙梭@呼中直接打橫抱起了我。
我下意識抓住他的手,卻摸到一片潮濕:“你手心里……怎么都是汗?”
“閉嘴?!彼t,聲音卻繃得冷硬,“本將軍這是……熱的?!?/p>
我望向遠處山頂仍未化去的白雪沒有說話。
喜帳內(nèi),兩支小兒臂粗的紅燭燒得正旺。
沒有繁瑣禮儀,我和秦斬對著營外蒼山三拜,共飲一碗摻了蜂蜜的馬奶酒。
沈寒江剛喊出“送入洞房”,帳外突然炸響歡呼——火頭軍抬來整只烤全羊,士兵們敲著盾牌唱起跑調(diào)的戰(zhàn)歌。
秦斬沒搭理他們,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團布,塞進我的手里:“給你的?!?/p>
展開是塊歪歪扭扭的繡帕,上面兩只鴨子似的圖案勉強能認出是鴛鴦。
“去拜訪你家那次,你娘告訴我,這是你們家的習俗,新郎要在大婚日送新娘子一幅親手刺的繡品?!?/p>
燭光下,秦斬銳利的眉眼也溫柔了不少,“本將軍苦練幾個月,這已經(jīng)是最拿的出手的一幅了,你不許嫌棄!”
我望著帕角暗紅的血點,伸手還上他的脖頸,將臉埋進他胸膛。
外頭喧鬧聲漸遠,只剩紅燭嗶剝,映得帳內(nèi)我和他的影子漸漸交疊。
大半年后,我順利生下我們的女兒。
秦斬抱著襁褓的手都在抖,鐵甲未卸就單膝跪在床前:“名字我早就想好了,叫‘許甜’如何?”
我虛弱的指尖撫過嬰孩眉心的朱砂痣:“哪兩個字?”
他忽然低頭,戰(zhàn)盔的陰影遮住發(fā)紅的眼眶:“知你前時苦,許你余生甜?!?/p>
我將手輕輕覆在他抱著孩子的手上。
“哇——”
在帳外將士們憋笑的咳嗽聲里,這個曾單槍匹馬闖敵營的男人,竟被嬰兒的啼哭嚇得連退三步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