執(zhí)帚青年那張樸拙的臉龐,始終平常得很。
王旭好奇朝他望了過去。
般若天魔,什么意思?
前一刻,他心中還帶著好奇。
結(jié)果下一刻,他就感覺心臟像是被寒冰之手攥緊。
明明青年未曾看他半眼,他卻仿佛看見了萬千張面孔在那張皮下閃過。
有悲憫佛陀,有獰笑厲鬼,有垂眸圣人,有猙獰修羅……
光影交錯,如夢似幻。
最終,這些又仿佛只是他的幻覺,消失無蹤,復(fù)歸于那張石雕般的寡淡面容。
天神樓眾人依舊沉浸在震撼中,有些難以接受,高高在上的般若神祇,居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,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掃地小雜役。
此等荒謬絕倫之事,擊碎了他們最后的僥幸,也徹底撕開了這萬載神樓虛假的遮羞布。
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,隱約間已在凍結(jié)他們的魂魄。
大長老面如金紙,嘴唇哆嗦著,終于按捺不住心頭翻涌的悲憤,嘶聲道:“般若天神,綠妃臨死之前,依舊對您虔誠無二,以身為祭,呼喚您的真名。您既然在此,為何不救她?”
他的聲音顫抖,帶著最后一絲對“神恩”的質(zhì)詢與希冀。
那執(zhí)帚青年抬起了頭。臉上那層凡俗的煙火氣,如同潮水般褪去,只剩下億萬載光陰沉淀出的巖石般的平淡。
他看向大長老,眼中沒有絲毫波瀾,更無半分屬于“神祗”應(yīng)有的悲憫。
“她信仰我,是她的事,我從未要求過她信仰我?!?/p>
聲音很輕,像風拂過枯葉,卻帶著一種冰冷的漠然。
“況且,她為我提供信仰之力,我便允她借用一絲投影之力。公平交易,兩不相欠。至于她以身為祭,自取滅亡,那是她的宿命。既無虧欠,那救與不救,皆在吾一念,而非你等螻蟻妄念所系。”
字字如刀,剖開了所有關(guān)于虔誠和神恩的虛假外衣,露出赤裸裸的交易本質(zhì)。
所謂信仰,不過是凡人一廂情愿的供奉,所求的“神力”,不過是天魔指尖漏出的一點余燼用以豢養(yǎng)“牛羊”的誘餌。
公平,這是天魔唯一給予的“施舍”。
天神樓主身形一晃,幾乎站立不穩(wěn)。
其余長老更是面無人色。
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道支柱,自詡對神祗無比重要。
然而,在那位俯視萬古的“真神”眼中,他們竟不過是提供柴薪的螻蟻,連奢望垂憐的資格都沒。
姜梨立于楊承身后,目睹此景,唇邊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冷峭弧度。
雖厭惡此魔,但對方此話卻正合她心意。
這些自詡虔誠、求道永生的家伙,不正是貪圖那天魔施舍的力量與虛幻的永恒?
所謂心靈皈依,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罷了。
楊承對周遭心念起伏恍若未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