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心一緊,面不改色,微笑問道:“聽誰說的?”
于斜回說道:“白玄啊,還能是誰,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,程朝露可以作證?!?/p>
小胖子開始裝傻。
大概除了那個孫春王,誰都有點怵白玄。
之前在落魄山的藩屬山頭拜劍臺那邊,白玄大爺對待練劍,是當真半點不上心的,倒是練拳比程朝露還賣力,經(jīng)常念叨一番口頭禪,“我白玄大爺還需要練劍嗎,是跟著隱官大人來這邊當神仙的嗎?當然不能夠,我是學拳來了,省得以后混江湖,說我一個練劍修仙的,欺負他們舞槍弄棒打熬體魄的?!?/p>
偏偏白玄修行憊懶至極,煉劍速度卻極快,所以就喜歡每天雙手負后,走門串戶,“好為人師”,為其他人指點修行,問題是白玄的三言兩語,往往一語中的,還真有用。
陳平安笑道:“好的,回頭我就跟白玄好好聊聊?!?/p>
最后一大兩小,三位劍修,一起在欄桿旁眺望遠處風景。
雨后天晴,氣象一新。
大地河川,仿佛無主之物。雨后江山,好似金鐵鑄成。
風鳶渡船上邊,除了意氣風發(fā)的二管事賈晟,每天只知道埋頭算賬的賬房張嘉貞,還有無所事事的掌律長命,反而是她的嫡傳弟子,小算盤納蘭玉牒,在賬房那邊真能幫上忙,給張嘉貞打下手,記賬算賬,有板有眼。
當然最百無聊賴的那個,肯定是名義上為風鳶渡船保駕護航的米大劍仙了。
一來二去,米裕倒是跟柴蕪這個小姑娘混得挺熟,她好像鐘情于云里來霧里去的渡船生活,沒有在仙都山那邊落腳,反而一直留在了渡船上邊,修行之余,就趴在窗臺那邊看看風景,或是繞著船頭船尾走幾圈。
小姑娘獨自喝酒,那是極有大家風范的。
跟她的修行一樣,沒人教,天生的。
呲溜一聲,點點頭,捻起一碟鹽水花生,一盤拍黃瓜,一碟醬肉。
師父說得對,當神仙好,花錢吃肉,不用花錢。
所以要好好修行,絕不能被山主大人趕下船去,爭取當個嫡傳弟子。
柴蕪就是有些犯愁,那個被師父說成酒量與他有一拼的山主大人,好像是覺得自己比較笨,不太適合修行,估計這位山主老爺,也確實手頭事情多,反正都不樂意親自傳授學問了,后來都是讓那個小陌先生出馬。
陳平安讓米裕近期幫著小姑娘護道幾分,畢竟在練氣士當中,劍修和符箓修士,門檻都是出了名的高,最講究一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。
渡船一路南下,走了趟最南邊的驅(qū)山渡。
驅(qū)山渡一處山崗之巔,有個皚皚洲劉氏客卿在那邊駐守,名義上是幫著接引一些跨洲渡船,其實也沒什么事情可做。
這個被譽為“徐君”的徐獬,才兩百歲,就是一位大劍仙了。
在家鄉(xiāng)金甲洲,徐獬曾經(jīng)出劍阻攔過完顏老景的倒戈一擊,在那之前,徐獬一直名聲不顯,直到亂世來臨,才橫空出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