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句話,二人有著一番莫名的默契。
默契之后,氛圍有些微妙,阿月便又轉過頭,只往遠處看。
淳于慕倒是總結的不錯,他口中所謂的這處“神仙居所”,阿月看了這么久,一草一木,一花一樹,石頭沙塵,水中紅魚,這些風景,都已然在心中明晰,人世間在戰(zhàn)亂爭斗,但是她只有閑時,以前所看風光的心情,換到此時,卻別有一種意趣。
淳于慕打量著圓月之下的周遭景色,眼神清明,唇角也有微微笑意,此時急行而來,許是因為已經(jīng)得到阿月的答復,知道兄長已經(jīng)好了,波瀾半月,風波不停而繃緊的心弦,此刻在夜風微涼中慢慢地靜下來。
幾個月前,他落在在這片不知道大小,更不明位置的沙漠之中,從一方沙丘之上,被馬蹄和人聲混雜的喧囂叫醒。怎么落在此處,醒來一星半點的記憶都沒有。
驕陽炙烤,醒的突然,干涸難耐。
待他抖落沙塵,在烈日下頂著混沌起身,將不知落在何處的神思勾回到正身之后,更是茫然一片。神思歸位,卻還是記憶空空。
正當他竭力從記憶之中搜尋一些什么,然卻不知此地何處,是何年歲,自己是何人,有何身份,從何處而來,應當何去何從之時,卻見到,約莫是一片殘亂的戰(zhàn)場。
一場戰(zhàn)事,已接近尾聲,不知道規(guī)模,更不知交戰(zhàn)雙方是什么人,只看到地上尸橫,在烈日下竟正蒸發(fā)著,一個眨眼間,那橫七豎八的尸體,便不見蹤跡。而不遠處,一群人正團團圍住,似在逼著圍困之人就范的,正是與淳于弋初見時候的情景。
淳于弋被困一處流沙障之中。雖為流沙,但又不對,像加了些其他的什么。
淳于弋周圍立著一些人,手持利刃,正對著他,還有一隊人馬立在稍遠處,似在待命。為首的一個,長袍覆了全身,還加了黑紗遮面,尖細非常卻不辨男女的聲音,沖他喊著,說的大約是交出淳于孚安留下的駐防圖之類。
他聽不明白,自己立在沙丘之上,勉強蓋住自己大半身形,口干舌燥,體內(nèi)氣息亂串,加之隔得不算近,也聽不明,看不清這是個什么局勢。
直到被困的淳于弋發(fā)現(xiàn)了他,即使隔的稍遠,但那個眼神卻直沖心神。這一瞬的愣神之后,忽而狂風大作,沙塵卷起,黑云積聚,壓在這方對峙之上。
不知何處傳來陣陣音律,音律熟悉,落在記憶深海卻是浮萍漂流,那音律之聲和著沙塵,吹散了那伙圍著淳于弋的人馬,四散開去,而在流沙之中的淳于弋,也被沙塵卷起。
突如其來的異動,讓那伙人在觀望周圍后,尖叫著驚懼逃去,只留下那個黑袍。此時,看向淳于慕,雖隔著面紗,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目光如刀。見他雙臂揚起,寬袖垂地,不知用了什么妖術,手臂帶出一股無名力量,卷起漫天沙塵,化作一條巨型的沙漠蜥蜴,直沖他而來。
沙塵所化,隨著飛動,沙土卷起又往下滾落,那化成的蜥蜴,卻猩紅著雙眼,血盆著大口,長尾勾出火光四濺……淳于慕此時內(nèi)息漸穩(wěn),但仍不知如何調(diào)動身體力量,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樣的力量,只站在原地,等著這怪物沖近身。
然而,還不及他有所反應,不知從何處,突然飛出一根翠色笛子,橫在他面前。
橫笛微有震動,周身散出一圈圈淺光,先前那音律之聲,便由它發(fā)出。此時,伴隨音律聲陣陣,笛子散發(fā)的淺光,擋出道道光層,將那飛來的蜥蜴,震碎無形,落入沙土之上,將那黑袍密密實實地蓋住。
慘叫之后,沙塵停下,黑云散開,天空輕掃薄云,方才所發(fā)生一切,似一場幻夢。
淳于弋倒在他面前,雙腿被流沙纏住多時,還伴有幾道傷口。淳于慕正當想去查看傷勢之時,仍是音律聲起,眼見這傷口便快速愈合。
看著這發(fā)生的一切,淳于弋臉上寫滿了狐疑與不可置信,但淳于慕此時,卻頭痛欲裂,似乎有一樁重要的事情馬上要去做,然而記憶飄渺,一瞬便沒了影蹤。
他忘記了是什么重要的事情,滿臉痛苦地想拼命抓住一絲記憶,卻仍是徒勞,只有那只笛子,在風平浪靜之后,靜靜地,落在了他手中。
此后,淳于弋感念其救命之恩,又見他沒了記憶,沒有去處。而自己遭此一場,必然是落入一場陰謀之中,便帶著沒了記憶的淳于慕,回了蘇衛(wèi)王都,同他于軍中歃血結義。又借了淳于的姓,暫定了如今這個名字。二人兄弟相稱,淳于慕也是淳于弋的得力助手,較之族中那些笑里藏刀、假仁假義之輩,還有軍中那些陽奉陰違、背地使壞的老將,他與淳于慕這個結義兄弟,心性脾氣,倒更像是一家人。
弋者何慕,所求難得。
淳于慕身世如浮云,捉摸不透,倒是也愿意留下來,輔佐一二,淳于弋也在幫助他找尋自己的身世,二人算是定下君子之約。
這些不多的過往,讓淳于慕在此時,在月色之下,忽然想當作舊聞故事,給阿月講,話到嘴邊,卻又收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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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見面,細算也不過半個時辰,講這些,實在唐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