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酣暢大戰(zhàn),天色逐漸透白,周圍的景色漸入眼簾。
之前還只是荒蕪偏僻,無人打理以至雜草叢生的一處園子,此時,除卻這一棵長得愈發(fā)粗壯的茶樹,其余皆已化作焦土。
而之前,在暗夜之中,蟄伏著暫時未動的那些人,此時,除卻地上躺著的一些,被淳于弋、淳于慕二人擋回去的箭,射殺的之外,再無其他。
難道先前推測,圍困他們的至少數(shù)百之眾,是幻覺?
這個位置,地勢稍高,正在興堯城的東北一角,西南而望,隱約天光之中,興堯城已經(jīng)被落下的云層,全然淹沒一般。此處荒園如同曠野,王都城池,如同一座沒有絲毫活物的死寂鬼蜮。
那濃云所化而成的妖龍,從興堯城至此的最末一端,聲勢浩大地,似席卷起了萬物而來,隱約可見的是龍身之上,云層之中,點點斑紋,蠕動變化,不知何物。
淳于弋和淳于慕此刻,面對著即將而來的這般力量,或許都不能說是力量,如此差距懸殊,心中雖是大惑不解,但仍是準備著奮力一搏。心底揣著最壞的打算,也仍寄希望著,那光圈結(jié)界之中的遲娑姑娘,能夠盡快出關(guān)。
然不知為何,那云層幻化的妖龍,拖著長長的身軀,在積勢而來的途中,正當興堯城正位之上時,似是不應(yīng)承那立于其頭頂?shù)?,黑袍之人的命令安排,六神無主般盤旋在城市上空,有破天而入之意。
淳于弋與淳于慕都覺得,這長龍似是幻化,又不似幻化,此時盤踞在遠處,吟嘯之聲是在哀鳴、求助、告饒?而那黑袍,在長龍甩動著自己身體,和頭顱的大幅動作之中,幾乎要被其甩落下來。
黑袍大喝一聲:“孽畜?!?/p>
聲音如巨浪洪鐘,將城外遙遠的山巒似乎都震蕩,地上的石礫也滾落一片。
語音一落,他手中幻化出一根長鞭繩索,也是猩紅模樣,團團滴落著如血的氣團。長鞭抽在那云化之龍的身上,妖龍因劇痛而翻滾地更加厲害,而那些點點斑紋,蠕動間,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哭喊之聲。
聲音漫天,傳入二人耳中,竟然全是各色凡人。
長嘯之后,云化之龍又收起了自己的暴躁不安,全力向他們四人而來。
隨著妖龍越來越近,身上的斑紋也越來越多,越來越明晰,那些都是從興堯城中卷起凡的人。淳于慕記著,前夜自己的手下敗將,那兩位調(diào)戲欺負阿月的流氓混混,正在其中,一層之人被卷入腹中,又在游動過程中,被另一層人推了出來。
這是個什么妖異而又恐怖如斯的煉獄景象?
“阿月,你可以出去,幫他們了。”
一直在結(jié)界以內(nèi),為師傅護法的阿月,在觀望到外面,這天翻地覆的變化之時,正不知如何是好。默默掐指算著師傅已經(jīng)閉關(guān)的時辰時,便聽到了師傅這般開口。
“可是,”阿月看著師傅仍未睜開雙眼,而周身仍是一疊,接著一疊的力量涌出,此時并不知道師傅所做之事已經(jīng)如何了,只能問道:“可是師傅,你怎么辦?”
“快好了,但正是要緊的時候,他們二人,無法對付這樣的怪物,阿月去幫幫他們,再為為師爭個一時半刻,即可?!?/p>
師傅話說得倒是仍然平和,沒有多少波瀾。她雖在結(jié)界之中,雖然緊閉著雙眼,但周圍變化她全然知曉,似乎一切在她籌算之中。與其徘徊不定,阿月便也不再追問自己行不行了,抿了抿嘴唇,踏出結(jié)界之外。
方才踏出,正看到那云化妖龍,已經(jīng)游至丈遠開外,淳于弋和淳于慕并肩作戰(zhàn),此時卻不知道該如何應(yīng)對??粗⒃峦蝗伙w身至他們前方,雙手握著長刀,橫在xiong前。
呼嘯的風(fēng)聲,將阿月的長發(fā)吹亂,與飄在身后的衣裙纏作一處,淳于慕見此,已經(jīng)不見了先前沉著冷靜模樣,即便親眼見到妖龍幻化時,不知應(yīng)對之法,但定力不減,此時阿月在他們之前,獨自相抗,淳于慕只扯著嗓子喊道:
“阿月,你在做什么?”
“對付這個丑東西啊,還能做什么?”阿月沒好氣道,不知道他問這話是個什么意思。
話語才離開喉嚨,那黑袍之人高呼一聲:“不自量力。仙師大人要爾等性命,爾等竟敢負隅頑抗,還不束手就擒!”
方才還只是烏色之龍,已經(jīng)全黑,龍身被那黑袍之人化出的長鞭鎖住,如同鎖鏈,而那些哀嚎的聲音還在,卻被黑云淹沒,看不到一個人影。
鎖鏈收緊,妖龍俯沖而下,直向他們。
阿月此時心極靜,靜的像聽得見半落璧的水流之聲,聽得到半落璧夜晚沙丘之上的風(fēng)沙聲。她冷徹的面容,在長刀之上照著,刀上那雙眼睛的影子,正好落在淳于慕的眸中,淳于慕此危急時刻,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別樣之感,這個樣子,這個場景,還有一些其他的念頭,千頭萬緒,紛至沓來,卻如雪花入海,隱至無形……
刀身反轉(zhuǎn),阿月直朝那龍頭砍去,雖仍隔著距離,但那力量實在渾厚龐大,妖龍之頭被一刀砍斷,滾落在地,又化為泡影。那黑袍搖晃了身子,踩著長鞭鎖鏈,跳上了仍在空中的妖龍身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