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。
倔強,沖動,骨子里帶著一股子不服輸?shù)纳禋狻?/p>
真在外面受了這么大的委屈,按他以往的性子,要么就是回家把自己關在屋里生悶氣,誰也不理。
要么,就是沖著他這個當?shù)?,陰陽怪氣地嘲諷,說他這個書記當?shù)糜卸嗍?,治下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?/p>
絕不可能是現(xiàn)在這樣,冷靜,克制,條理分明。
甚至還知道用“公事”和“林書記”這種稱呼,來劃清界限,給他施加壓力。
這根本不是一個二十出頭,只知道頂嘴的叛逆小子能想出來的招數(shù)。
這背后,一定有人!
林子豪聽到他爸這句質(zhì)問,明顯愣了一下,他那雙還帶著少年氣的眼睛里,閃過一絲純粹的茫然。
仿佛在奇怪,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?
“是琴姐教我的啊?!彼卮鸬锰谷挥盅杆?,沒有半分隱瞞。
那個名字,就這么輕飄飄地,落在了死寂的客廳里。
琴姐?
林志勇的眉頭擰得更緊了,腦子里飛快地搜索著這個稱呼。
林子豪壓根沒在意他爹的思索,自顧自地解釋起來,像是在復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:“琴姐說,我作為清河縣的一份子,撞見了這種吃拿卡要的歪風邪氣,就有舉報的權利和義務。”
他抬起頭,目光清澈地看著自己的父親:“她說,我跟別人的情況不一樣。”
“我的舉報,能比別人來得更快,也更有效。”
“我只是在行使我的權利,順便,也讓某些人知道,別把人民賦予的權力,當成自己作威作福的工具?!?/p>
一番話,說得理直氣壯,鏗鏘有力。
說完,他像是完成了任務一樣,松了口氣。
推著小車,轉(zhuǎn)身又準備走。
走了兩步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又停下,回頭補了一句。
“哦對了,林書記,沒別的事兒了吧?”
“要是沒事,我可真走了,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。”
楊麗芬剛剛因為兒子懂得解釋,而稍稍放下的心,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!
她剛還在欣慰,這孩子總算知道跟他爸多說兩句話,走之前曉得打個招呼了。
結(jié)果呢?
她就眼睜睜看著林子豪問完那句,壓根兒不等他爸有任何回答,推著那輛破舊的小推車,跟后面有狼在追似的,一溜煙就沖出了家門!
“砰”的一聲,大門被帶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