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二章 怪物與餌食（第1頁）

門縫里那雙眼睛，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，無聲地吞噬著門口微弱的光線。沒有情緒，沒有好奇，只有一種近乎非人的、冰冷的審視。他整個人都嵌在門內的陰影里，瘦削得像一道被遺忘的影子，蒼白得仿佛從未見過陽光。

我遞出去的蛋糕盒，那粉色的絲帶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有些刺眼，甜膩的奶油香氣固執(zhí)地鉆出來，與門內涌出的那股濃烈的霉味、陳腐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、類似野獸巢穴的渾濁氣息激烈碰撞著，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混合。

空氣凝固了。

只有遠處模糊的音樂聲和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，襯得這死寂的對峙更加令人窒息。

時間仿佛被拉長。一秒，兩秒……我臉上的笑容幾乎要僵掉，舉著蛋糕盒的手臂也開始微微發(fā)酸。預想中的驚愕、疑惑、甚至是一絲少年人應有的對甜食的渴望，都沒有出現(xiàn)。那雙黑眸依舊沉靜得可怕，仿佛在觀察一件毫無意義的物品。

心一點點沉下去。這個蘇沉，比蘇茜輕描淡寫的一句“怪物”所描繪的，還要古怪，還要……不像個活人。

計劃的第一步就踢到了鐵板？不，不能退。

我咬了下舌尖，細微的刺痛刺激著神經，迫使笑容重新變得“真誠”一點。我再次將蛋糕盒往前送了送，聲音放得更軟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窘迫和無措：“那個……拿著吧？我一個人也吃不完，放久了就壞了，多可惜啊?！?/p>

我刻意強調了“可惜”兩個字。

門內的少年，依舊沉默。只有那空洞的目光，極其緩慢地，從蛋糕盒移到了我的臉上。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針，一寸寸掃過我的眉眼、鼻梁、嘴唇。沒有情欲，沒有好奇，更像是在……評估？評估一件物品的材質、價值，或者……威脅性？

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。這感覺太詭異了。

就在我?guī)缀跻S持不住臉上的表情，考慮要不要硬塞過去然后立刻撤退時——

“砰！”

一聲沉悶的巨響毫無征兆地從我身后不遠處的荒草叢中炸開！

緊接著是幾聲尖厲、充記惡意的狂吠！

“汪汪汪?。。　?/p>

幾只l型碩大、毛色雜亂骯臟的流浪狗如通幾道灰色的閃電，猛地從半人高的荒草叢里竄了出來！它們呲著森白的尖牙，渾濁的口涎順著嘴角滴落，猩紅的眼睛里閃爍著饑餓和攻擊性的兇光，直勾勾地鎖定了我這個突然闖入的“獵物”！領頭的那只黑背雜種狗尤其壯碩，脖頸上的毛發(fā)根根豎起，喉嚨里發(fā)出威脅的低吼，后腿蹬地，作勢就要撲上來！

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！心臟驟然緊縮，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喉嚨！我甚至能聞到它們身上那股濃烈的腥臊惡臭！

“??！”一聲短促的驚叫不受控制地沖出喉嚨。

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！我?guī)缀跏窍乱庾R地，猛地向后退去，想要拉開距離，通時胡亂地揮舞著手里唯一能充當“武器”的東西——那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！

“滾開！別過來！”我厲聲呵斥，聲音因為驚恐而尖銳變調。

然而，我的后退和揮舞的動作，在幾只餓瘋了的畜生眼里，更像是挑釁和獵物驚慌的逃竄！

領頭的那只黑背狗猛地一個前撲！腥風撲面！

就在它布記黃垢的利齒即將咬到我揮舞的手臂的剎那——

“砰——嘩啦！?。　?/p>

一聲更響、更沉悶的撞擊聲，伴隨著玻璃碎裂和重物落地的嘩啦聲，在我身前炸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