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實在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,孟姨娘只得起身告辭,臨走前還不忘殷殷叮囑:“昭姐兒,你好好歇著,姨娘晚點再來看你。對了,庫房新得了一支上好的野山參,回頭讓人給你送來補補身子。”
“謝姨娘。”沈昭垂眸,掩去眼底的寒光。
孟姨娘剛走沒多久,林嬤嬤便引著沈硯走了進(jìn)來。
沈硯換了身干凈的墨色錦袍,襯得臉色有些蒼白,但精神尚可,行走間步伐沉穩(wěn),只是后背挺得有些過于筆直,顯然在忍耐著傷處的疼痛。
“哥!”沈昭看到他,臉上才露出真心的笑容,掙扎著想從圈椅里起身。
“別動!”沈硯快步上前,按住她的右肩,眉頭緊鎖,“傷成這樣還亂動!快坐著!”他仔細(xì)打量著妹妹的臉色,眼中記是關(guān)切,“感覺怎么樣?還疼得厲害嗎?”
“好多了,哥別擔(dān)心?!鄙蛘咽疽庠漆督o沈硯搬了凳子坐下,“哥你的傷呢?大夫怎么說?”
“皮糙肉厚,死不了?!鄙虺帞[擺手,顯然不想多談自已的傷,他壓低聲音,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,“昭昭,惠民藥局門口的事……是你讓的?”他雖在養(yǎng)傷,但自有心腹將外面天翻地覆的消息傳遞進(jìn)來。三折胡椒,掀翻整個香料行當(dāng)!這雷霆手段,除了他這個突然變得深不可測的妹妹,他想不出第二個人!
“嗯?!鄙蛘烟谷怀姓J(rèn),沒有半分隱瞞,“沈晚月想靠囤積胡椒讓她的富貴夢,我就先碾碎她這第一個美夢。”
沈硯眼中爆發(fā)出快意的光芒,重重一擊掌:“干得好!痛快!三折胡椒!哈哈!這下夠那對蛇蝎母女喝一壺的了!”他隨即又皺起眉,帶著一絲不解和憂慮,“可是昭昭,你哪來那么多胡椒?還打著‘南洋沈氏’的旗號?這……會不會暴露秘鑰的事?孟氏那毒婦心思深沉,怕是已經(jīng)起疑了!”
“哥放心?!鄙蛘汛浇枪雌鹨荒ㄗ孕诺幕《?,“貨的來源,我自有辦法遮掩,啞伯和惠民藥局的趙掌柜都是信得過的老人,嘴巴緊得很。至于‘南洋沈氏’……”她眼中寒光一閃,“父親當(dāng)年遠(yuǎn)航南洋,創(chuàng)立沈氏商行,威名赫赫。如今商行雖由幾個老掌柜打理,但父親留下的南洋舊部和商路仍在。我作為嫡女,動用父親舊部的力量,清理一些積壓的‘陳貨’,為沈家商行重振聲威鋪路,名正言順。孟姨娘就算起疑,也抓不到把柄,更不敢明著阻攔。她只會更加確信,秘鑰就在我手中,而且……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揮作用了。”
沈硯聽著妹妹條理清晰的分析,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激賞和振奮。妹妹的心思縝密,手段果決,遠(yuǎn)超他的想象!
“好!好一個名正言順!”沈硯眼中精光閃爍,“那接下來呢?惠民藥局那邊放出消息,三日后還有藥材清倉?”
“不錯。”沈昭點頭,“胡椒只是開胃小菜。藥材,才是真正要命的?!彼聪蛏虺?,“哥,我記得你說過,兵部武庫司郎中周文斌,是你武學(xué)師父的舊交?”
沈硯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思:“你是想……軍需藥材?”
“正是!”沈昭眼中閃爍著冰冷而算計的光芒,“陳景行那個畜生,前世能靠著竊取我的治水方略升官發(fā)財,靠的不僅是文采,更是他背后那張用沈家銀子織就的、遍布六部的關(guān)系網(wǎng)!其中,兵部武庫司掌管軍械糧秣藥材采買,油水最厚!陳景行和周文斌,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!他們利用職權(quán),常年高價采買劣質(zhì)藥材,中飽私囊,甚至將手伸向了邊軍將士的救命藥!”
沈昭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:“這一次,我不僅要斷了沈晚月的財路,更要斷了陳景行伸向兵部的臟手!用這如山如海的平價好藥,砸爛他們吸血的根基!”
沈硯聽得心潮澎湃,仿佛又看到了戰(zhàn)場上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!他猛地站起身,牽動傷口也毫不在意,眼神銳利如出鞘的寶劍:“我明白了!周文斌此人,貪財好色,卻又極其謹(jǐn)慎,尋常手段難以接近。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——嗜賭!尤其好斗促織(蟋蟀)!在城南‘鳴翠坊’有個長期包下的雅間!我這就去安排!”
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,仿佛找到了突破敵陣的缺口:“昭昭,你只管準(zhǔn)備好藥材!周文斌這條線,交給我!這一次,定要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!”
兄妹二人目光交匯,無需多言,一種無言的默契和冰冷的殺意在空中彌漫。
復(fù)仇的齒輪,正以財富為驅(qū)動,緩緩碾向仇敵的咽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