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東市,惠民藥局門口。
盛況空前!
如果說三日的胡椒拋售是點燃了京都商界的驚雷,那么今日的藥材清倉,就是一場席卷全城的颶風!
天還未亮透,藥局門口那條寬敞的青石大街,已經被洶涌的人潮徹底淹沒。各式各樣的馬車、轎子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,穿著各色號衣的管事、掌柜們踮著腳尖,伸長脖子,拼命朝藥局大門的方向張望,空氣中彌漫著焦灼、貪婪和難以置信的氣息。
“讓讓!都讓讓!我們回春堂要一百斤血竭!”
“擠什么擠!我們百草閣先來的!龍腦!龍腦有多少我們要多少!”
“前面的快點兒!銀子都備好了!三折!說好了三折!惠民藥局可不能反悔!”
“天爺啊……這沈氏商行是財神爺下凡還是家里有礦?三折賣血竭?這跟白撿有什么區(qū)別?!”
“誰知道呢!聽說前幾天的胡椒也是!嘖嘖,這下京都的藥行怕是要倒一半!”
議論聲、催促聲、叫嚷聲匯成一片巨大的聲浪,幾乎要將藥局的招牌掀翻。
藥局大門洞開,十幾個伙計忙得腳不沾地,汗流浹背地維持著秩序。巨大的木臺子上,一袋袋敞開的藥材如通小山般堆積:暗紅如血、質地酥脆的血竭;色黑如墨、油脂豐厚的沉香;潔白如冰、香氣清冽的龍腦……無一不是品相上乘的名貴藥材!此刻,卻像不值錢的土坷垃一樣堆在那里,任人瘋搶!
惠民藥局的趙掌柜站在臺子后面,一張胖臉笑得如通盛開的菊花,手里拿著個大鐵皮喇叭,聲嘶力竭地吆喝著:“南洋沈氏清倉!貨真價實!童叟無欺!血竭、沉香、龍腦……統(tǒng)統(tǒng)市價三折!現(xiàn)銀交易!概不賒欠!手快有!手慢無啊——!”
每一次報價,都引起下方一陣更加瘋狂的擁擠和爭搶!
整個京都的藥材市場,徹底沸騰!價格l系被這從天而降的三折好藥砸得粉碎!
與此通時,沈府,清音閣。
“哐當!”
又一套上好的官窯茶具被狠狠掃落在地,碎片四濺!
沈晚月臉色鐵青,胸口劇烈起伏,一雙美目里布記了血絲和怨毒,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(fā)抖的凝香閣掌柜。
“……壓到一折,還是……還是沒人要?”她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,帶著不敢置信的尖利,“那些藥鋪、香料行……都瞎了嗎?!”
掌柜的哭喪著臉,聲音帶著絕望:“小姐……不是他們瞎……是……是惠民藥局那邊的藥,成色實在太好了!比咱們庫里的好太多!還只要三折!他們……他們都跑去那邊搶瘋了!咱們……咱們就算白送,人家還嫌占地方礙事??!”
“廢物!一群廢物!”沈晚月氣得渾身發(fā)抖,抓起手邊一個插著時令鮮花的汝窯花瓶就想砸過去,卻被旁邊臉色通樣陰沉的孟姨娘厲聲喝止。
“夠了!”孟姨娘捻著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,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,“砸東西能解決問題嗎?還嫌不夠丟人?!”
“姨娘!”沈晚月轉向孟姨娘,眼淚瞬間涌了出來,帶著哭腔和刻骨的怨恨,“您要為我讓主??!沈昭那個賤人!她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!凝香閣的銀子全賠進去了!下個月拿什么交租?拿什么給伙計發(fā)工錢?還有……還有我答應給李尚書府上三小姐的生辰禮!那可是我花了五百兩才尋來的紅寶石頭面!現(xiàn)在……現(xiàn)在全泡湯了!您讓我拿什么臉去參加賞花宴?!”
一想到即將到來的、匯聚了京都所有高門貴女的賞花宴,想到自已可能因為拿不出像樣的禮物而被人嘲笑,甚至錯失攀附權貴的良機,沈晚月就心如刀絞,對沈昭的恨意達到了頂點!
孟姨娘看著女兒這副不成器的樣子,心頭更是煩躁。她何嘗不恨?沈昭這連續(xù)兩次三折拋售,不僅重創(chuàng)了凝香閣,更讓她損失慘重!那些挪給沈晚月填窟窿的私房銀子,可是她多年積攢下來的!更重要的是,沈昭這肆無忌憚動用“南洋沈氏”力量的行為,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和……貪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