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住手。”
伴隨著謝清安的聲音落地,在場眾人紛紛停下動作,向他行禮問安。
下人們向來最會見風使舵,誰都知道在這座府里真正當家作主的是世子爺,自然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。
謝清安邁步朝上首的位置走去,經(jīng)過裴巧誼身旁的時候,他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,正好撞見裴巧誼手腕處那一圈青紫的痕跡。
那道淤痕與她周遭白皙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,就像是上好的美玉被人粗暴地劃開一絲裂痕,無端地令人感到可惜。
謝清安的眉頭不自覺又加深了幾分。
裴巧誼此舉當然是故意的,她最擅長的就是以退為進,透過示弱的方式取得主導(dǎo)權(quán)。而現(xiàn)在看起來,謝清安對她這一套明顯還算受用。
盡管謝清安面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,但薛明珠卻敏銳地感覺到,他是真的生氣了。
薛明珠不停攪動著手中的帕子,有些忐忑地開口道:“夫君,我……”
謝清安難得沒有等她把話說完,就出言打斷道:“男主外,女主內(nèi),夫人執(zhí)掌中饋,后宅之事皆由你打理,我本不該插手。只不過,我寧遠侯府素來以治家清正聞名,斷然沒有隨意打罵下人的規(guī)矩,不知這婢女究竟犯了什么過錯,竟惹得夫人如此大動肝火,不惜動用私刑?”
薛明珠和謝清安成親半年,夫妻間雖說算不上蜜里調(diào)油,但絕對是相敬如賓。謝清安也一直十分尊重她這個三媒六聘、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房娘子。
薛明珠從來沒有見過謝清安發(fā)怒的樣子,這會兒不禁害怕得雙唇發(fā)顫,她急忙起身告罪:“還請夫君息怒,我今日原是因為發(fā)現(xiàn)巧誼這丫頭不好好當差,卻在后院躲懶,一時著急上火,才會發(fā)難于她,我之后會注意好責罰下人的分寸,不讓夫君操心的。”
謝清安有些不耐地揉了揉太陽穴,他不是傻子,當然聽得出來薛明珠這話半真半假。
都說人前教子,背后教妻,他今日當著奴仆的面訓(xùn)斥薛明珠,已經(jīng)是落了她的面子。
謝清安不想做的太過分,以至于傷了夫妻間的情份,索性將目光移向仍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裴巧誼。
地磚冰冷堅硬,裴巧誼的肌膚又太過嬌嫩,維持跪姿的時程太長,她只覺得膝蓋疼的要命,肯定是瘀青了。
但是為了在謝清安面前營造出聽話安分,規(guī)矩勤快的形象,裴巧誼連半點也不敢動彈,依然跪得筆直。
謝清安定定注視著裴巧誼,半晌,意味不明地開口問薛明珠: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這個婢女應(yīng)該是母親指給你的?”
薛明珠摸不透謝清安的意思,一邊偷偷抬眼觀察他的表情,一邊斟酌著語句回答道:“是,婆母體恤兒媳,特地讓巧誼過來伺侯我的生活起居?!?/p>
謝清安不置可否地點頭,“主仆間也講究一個眼緣,既然這個婢女你用著不順心,那便讓她到我書房服侍吧?!?/p>
薛明珠聽到這話,頓時感到晴天霹靂,她的心可沒有這么寬大,讓一個年輕貌美的小丫鬟給自己的夫君紅袖添香,誰知道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會不會擦出什么火花?
然而謝清安心意已決,根本沒有給她否定的權(quán)利,任憑薛明珠再不情愿,也只能咬緊牙關(guān)同意下來。
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謝清安恪守君子之道,向來不近女色,過去多少世家貴女前仆后繼,想要攀上他這根高枝都沒能成功,更別說裴巧誼了。
她區(qū)區(qū)一介低賤的婢女,又怎么能配得上謝清安那樣清風朗月的人物?
裴巧誼雖然沒有讀心術(shù),但她光是看著薛明珠那副又是輕蔑又是不甘的表情,就能猜到她內(nèi)心在想些什么。
裴巧誼垂下頭,掩飾自己微微上揚的唇角,心里不禁想道:不好意思,你夫君我要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