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穩(wěn)在一片柔軟中睜開眼,雕花描金的天花板懸著水晶吊燈,細碎的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蕾絲紗簾漫進來。
她身下是觸感溫潤的真絲床單,繡著纏枝蓮紋樣,被角掖得一絲不茍。
衣柜是整面墻的胡桃木定制款,敞開的一角能看到掛滿的衣裙,從柔軟的羊絨到精致的紗裙,每一件都熨帖如新。
書桌上堆著幾本翻開的畫冊,旁邊放著半塊沒吃完的進口巧克力,包裝紙上印著她喜歡的卡通圖案——這是三叔前天特意繞路買回來的。
渾身的酸痛讓她動了動手指,指節(jié)處傳來鈍痛,抬手時才發(fā)現(xiàn)手腕和手背一片紅腫,帶著戒尺抽過的紅痕。
眼眶早就腫得像核桃,澀意混著酸楚涌上來,喉嚨里發(fā)緊,昨夜壓抑的哭聲仿佛還堵在xiong口。
她蜷起身子,被子滑落露出肩頭,小小的一個,惹人心疼。
意識漸漸回籠,五歲那年的畫面突然沖破記憶的閘門。
她穿著白色的小裙子,死死拽著媽媽的衣角,跪在冰涼的臺階上,哭得上氣不接下氣:“媽媽別走……帶我走好不好?溫穩(wěn)會聽話的……”女人的手掙開了她。
帶著洗液味的裙擺掃過她的臉頰,留下轉瞬即逝的溫度。
那個背影越來越遠,鞋跟走在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輕,最后消失在街道盡頭。
可媽媽長什么樣子呢?溫穩(wěn)拼命想,腦海里只有模糊的輪廓,像是被霧氣蒙住的畫。
她甚至記不清媽媽的聲音,只記得那個轉身時決絕的弧度。
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,疼得她喘不過氣,眼淚毫無預兆地砸下來,砸在真絲被面上,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。
“嗚嗚……媽媽……我想回家……”她哽咽著,哭聲越來越大,攪碎了臥室里的寧靜。
門被推開的聲音幾乎與哭聲重疊,三叔佐伊先走進來,他穿著柔軟的居家服,頭發(fā)微亂,顯然是被吵醒的。
“穩(wěn)穩(wěn)怎么又哭了?”他聲音放得極輕,伸手想擦她的眼淚,“是不是哪里疼?三叔給你吹吹。”
緊隨其后的是二叔佐喬,他眉眼比佐伊冷硬些,此刻眉頭擰著,看她哭得滿臉通紅,語氣沉了沉:“多大了,還哭呢?”
溫穩(wěn)被他語氣嚇得一哆嗦,卻更委屈了,往佐伊懷里縮了縮,哽咽道:“我想回家……回我自己的家……”
她最后幾個字咬的很重,強調著是自己的家。
佐伊拍著她的背哄:“這里就是溫穩(wěn)的家啊,三叔二叔都在呢。”
“不是……這不是……”她搖頭,眼淚蹭了佐伊一身,“我要找媽媽……”
佐伊臉上的溫柔淡了些,指尖捏了捏她的后頸,語氣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冷氣:“溫穩(wěn)乖,別鬧了?!?/p>
溫穩(wěn)卻像沒聽見,只是哭著要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