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是賬房的老周頭。
“周伯在府里當(dāng)差三十年,府中賬目該是最清楚的,”楚知夏親手為他斟了杯茶,目光落在案上攤開的舊賬上,“我瞧著近三年的軍需采買項有些模糊,比如這筆——”
她指尖點向其中一頁,“天啟二十三年冬,支出白銀三萬兩,只寫‘采辦軍需’,卻沒附清單,不知周伯還有印象么?”
老周頭的視線剛觸及那行字,喉結(jié)便劇烈滾動了一下,端茶杯的手晃了晃,茶水濺在袖口也渾然不覺。
“夫人”他干笑兩聲,眼神往窗欞外飄,“這都是陳年舊賬了,老奴記性差,只記得當(dāng)年是按上頭的條子記的賬,具體買了什么、送哪兒去了,實在記不清了?!?/p>
“上頭的條子?”楚知夏追問,“是哪位大人的吩咐?可有憑證?”
“這”老周頭的臉漲成了豬肝色,索性將賬本往桌上一推,“老奴年紀(jì)大了,真記不清了!夫人若不信,可去問當(dāng)年的采買管事!”
送走老周頭,楚知夏立刻讓人叫來曾負(fù)責(zé)采買對接的王二。
那漢子剛進(jìn)偏廳,瞧見案上的賬冊,臉“唰”地白了。
“不必緊張,只是問你些舊事?!?/p>
楚知夏指了指賬上的采買記錄,“天啟二十四年春,你負(fù)責(zé)對接的那批‘軍需物資’,是送往哪個軍營的?驗收人是誰?”
王二的頭搖得像撥浪鼓,雙手亂擺。
“夫人弄錯了!小的從沒過問過軍需的事!采買對接都是劉管事和張管事經(jīng)手,小的就管過府里的油鹽醬醋!”他說話時牙齒打顫,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,府里還有活計,小的先告退了——”
“站住,”楚知夏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,“我只問你,見過這批物資的清單嗎?”
王二的腳像釘在地上,后背的衣料瞬間被冷汗浸透,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聲。
“沒沒見過?!?/p>